第206章 自學和蹭課

崔殷微微皺眉,顯然沒能第一時間理解北司關於小槐心聲的解釋。

反倒是看過不少言情小說,自認為對妙齡少女的小心思一清二楚的肖月一拍巴掌,“我懂了!小槐這個就是雛鳥情節,因為出生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陳劉吉,所以把他當成爸爸了。”

“……”崔殷沉默片刻,卻不得不承認,“或許你說的也有點道理。”

但把陳劉吉當成父親和愛著陳劉吉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的概念——很多動物也能認出自己的父母,但這並不代表它們愛著自己的父母。

惡靈和動物雖然並不完全相同,但在沒有善惡觀念這一點上,卻是相差不多的。

“小槐理解的‘愛’,和正常人類所謂的‘愛’並不相同。”北司解釋了一下,但鑒於酆都大帝剛滿十八歲,且剛出生就開始被無情“剝削打工”,對情感實在知之甚少,如今描述小槐本就複雜且無序的情緒時更是言辭匱乏。

崔殷思考了一會兒,“是小槐對陳劉吉的占有欲?”

將占有欲誤認為愛,這也是很常見的事情——不僅常見於情侶之間的愛情,在孩子與父母之間的親情中也常有發生。

北司點點頭,又搖搖頭,“還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眾人都在思考“其他的原因”究竟是什麽,反倒是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沉默的陳劉吉忽然激動了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小槐不是不想見我,她隻是……她隻是在埋怨我……”

崔殷瞥了突然興致昂揚的陳劉吉一眼,“你又想起什麽了?”

陳劉吉雙眼都在發光,“小槐隻是不想我傷害其他人而已,她並不是不想要我這個父親了……真好!”

“當時,那幾個人鐵鍬已經放在小槐的根須上麵,我不能讓小槐受傷,所以才出手教訓了他們——隻是在他們體內打入了一些怨氣,讓他們產生了無比恐怖的幻覺而已。”陳劉吉語氣昂揚,小槐並非徹底討厭他的消息讓他格外高興,甚至有些亢奮了,“但……傷害他人這種事情一旦開了口子就很難控製得住。”

“自那次之後,我常常失去意識,再清醒過來時就發覺工地上又出現了意外……”陳劉吉歎了口氣,“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幾次,當我再一次清醒過來時,就發現小槐不見了。”

“我擔心有人在我不清醒的時候傷害了小槐,又害怕小槐是因為我無法自控的行為討厭我所以離開了……我在周圍不停地瘋狂地尋找,終於在這裏找到了小槐。”

“她自損根係,遷移到了這裏,我和她說話時,她也不肯理會我……”陳劉吉說著,又摸了摸槐樹苗頂尖的嫩葉,“我很怕她自損根係後受什麽無法痊愈的傷,所以一直期望有人能來到這裏。”

崔殷大致理解了陳劉吉斷斷續續話語中的意思,“你認為小槐自損根係來到這裏,是因為不想讓你再繼續傷害工地中的人了。”

陳劉吉十分肯定地點點頭,“就是這樣的,小槐一向這麽善良。”

說一個惡靈善良,崔殷表情莫名有些繃不住,但對方的邏輯偏偏無懈可擊——除了“小槐是善良的惡靈”這個前提條件無法存在之外。

“小槐的確是惡靈,”北司也十分肯定地開口,“但奇怪的是,她有基本的是非觀。”

“她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雖然她無法理解為什麽,但她一直在堅持做對的事情,並且絕不做錯的事情。”

大概可以類比為經受過良好社會教育的反社會人格障礙患者——雖然無法共情,沒有善惡觀念,但在經受了正確教育後,知道自己的思想是存在問題的,並且可以克製住自己的犯罪衝動,以“正常人”的狀態生活在社會中。

“有人曾經教育過她?”崔殷微微皺眉。

陳劉吉說自己和小槐相依為命,從小槐出生起就一直注視著對方,如果陳劉吉沒有說謊,小槐就不該接受過除了陳劉吉之外任何人的教育。

這次反倒是陳劉吉羞澀撓頭了,“啊,這個……這個……”

他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才頗為不好意思地開口,“可能是我一直在小槐麵前讀書的原因?”

崔殷:“???”

陳劉吉抓抓頭發,聲音越來越弱,“就是,那個,我,我不是很無聊嗎?所以,就會去旁邊的那個廢品填埋場撿幾本舊書回來看——我隻是借用啊!看完之後我都會還回去的!”

【哦,難怪聽起來有學問了不少,還莫名有點中二氣息呢。】

【估計剛看過不少中二少年的日記吧?】

【中二少年震怒!中二期的日記怎麽了?怎麽了?我現在還敢大聲朗讀自己中二時期QQ空間簽名呢!】

【……前麵的,是個狠人!】

【狠人大帝了屬於是。】

【我是那種死之前一定要格式化自己手機的人,絕對不給後人一絲一毫嘲笑自己的機會!】

【猜測你在尋找“扯淡碑”。】

【笑死,就是那個碑上一行大字,“再不來了”那個?】

【堅定了我以後要在自己墓碑上刻個“看見這行字請轉發三個朋友圈,否則我將來找你玩兒”的信念。】

【……前麵的,牛的,牛的。】

“所以結論就是陳劉吉對自己生前的受教育水平不滿意,所以認真自學,結果被小槐蹭了課程?”肖月總結。

崔殷:“看起來結論就是這樣了。”

本以為會是什麽驚天大案,結果卻是一場烏龍,一時間小崔判官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

“不管原因是什麽,你傷了工地上無辜的工人,去除怨氣之後就要被暫時關押在城隍廟,並且在進入地府後接受審判。”崔殷瞥了一眼陳劉吉,“你既然在這裏等著我們,想必不會抵抗吧?”

在得知自家孩子並不是真的討厭自己之後,陳劉吉那股癲狂和瘋勁已經完全過去,此刻看起來倒是真像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了,“我隻有一個請求——請治好小槐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