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小芳

【雖然但是,真的好多陽壽未盡隻能在陽間徘徊的啊,話說到底什麽叫做陽壽未盡啊?】

【同問,是所有意外死亡都會算成陽壽未盡嗎?】

【總不能生死簿真的可以看到我的一生吧?】

【嘶,被安排好的一生,想想就覺得嚇人。】

崔殷正在吩咐剛剛召喚出來的鬼差把小芳的靈魂帶過來,吩咐完之後食指敲了敲桌麵,示意直播間的觀眾“認真聽講”。

“所謂的陽壽,指的其實是一個人將肉體中的所有陽氣消耗殆盡的時間。”崔殷先是解釋了一下基本概念,“類似於機器的使用壽命。”

“但是眾所周知,機器的使用壽命不等於機器的實際使用年限,一些暴力行為會導致機器在使用壽命結束之前就已經報廢,同樣的,一些類似急病、意外傷害等等損害肉體的行為,也會導致人的實際壽命低於生死簿記載的陽壽。”

“至於是否所有意外死亡都會導致陽壽未盡……這個倒是未必,有些常人眼中的意外,其實是生死簿可以推測出來的‘正常死亡’範疇。”

【?所以說到底我們的一生還是會被預測出來的?】

【……有點嚇人怎麽說?】

崔殷搖搖頭,“隻是根據各種數據進行的推測而已——如今的生死簿本質上是個算力極強的超級計算機,能做到在一個人出生之前就大致推測出人的一生。”

“但這種推測是有極限的,既不可能準確測算出二十年後的今天你在吃什麽,也不能精確測算出明天早上你會吃幾口米飯。”崔殷笑眯眯地開口解釋,“不過,他可以大致推測出你會在什麽時候死亡。”

【所以是科技的力量?我怎麽這麽不信呢?】

【那生死簿能算出我什麽時候才能有對象嗎?】

【笑死,恨嫁恨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但是真的做得到嗎?我都不知道明天我會不會出門,那計算機怎麽算出我明天出門會不會被車撞的呢?】

【前麵的,有沒有一種可能,生死簿雖然不能算出你明天出不出門被不被車撞,但哪怕你真的被車撞了,它可以說你死的時候陽壽未盡?】

【我有靈活的處理標準.jpg】

【離了個大譜,甚至不知道當信不當信。】

【選擇性的信一信?反正也不要錢。】

【雖然不要錢,但它屠戮我的智商。】

【屠戮智商可還行,說到底就是不想相信有個機器能大致測算出自己的一舉一動和整個人生嘛。】

【但不管怎麽說,那個小芳都不該死的那麽早是吧?】

【嘶,不會真是老劉為了扶持小三上位讓小三轉正,親手那個啥了他的老婆吧?】

【小三不得好死!!!】

【前麵的,建議你改成出軌男和小三都不得好死。】

【???雖然從道德角度來講出軌和三人都是不對的,但說不得好死有點過了吧?】

【怕不是個小三或者偷吃的渣男哦,還在那兒有點過有點過的,你要是不心虛,至於這麽敏感嗎?!】

【到底是我敏感還是你們說得太過分啊?!小偷也不得好死,小三也不得好死,渣男也不得好死……在你們的世界裏,犯錯的人是隻有“去死”這麽一種懲罰方式嗎?】

【你在小崔判官這麽個重刑重罰的主播麵前說這些,是否有點那個什麽了?】

【?地府是重刑,但可沒判所有罪行都直接搞死好吧?】

【我甚至不知道前麵的都在吵些什麽,不就是一個人嘴快說了點不合時宜的話嗎?至於吵這麽多條彈幕嗎?】

【什麽不合時宜?小三就是該死!!!】

【……我以為隻是順口一句,難道還真是這麽想的嗎?!】

【所以說,有些人已經魔怔了,根本不是所謂的言辭不合時宜而已。】

【也不知道哪裏捅到他們痛處了,說到底就是單純的出軌這種行為的確不對,但並不是有些人口中十惡不赦的大罪。】

【笑死個人了,一群下半身動物靠下半身給出軌的渣滓畜生開脫,怎麽,把出軌正常化你們就可以隨隨便便出軌了是不是?!我呸!不要臉的東西!】

【???直播間裏是不是有出軌PTSD的?被人綠過嗎?語氣這麽衝。】

【你這麽一說……倒還真是怨婦的那種語氣呢。】

直播間裏正在針對“出軌到底要怎麽判”進行激烈的辯論,崔殷這邊已經見到了被鬼差帶過來的小芳。

四十多歲的女人,看起來卻仿佛足有六十歲。一頭烏糟糟花白的頭發,佝僂著脊背,麻木而黝黑的臉上刻著一道道曆經風霜洗禮的皺紋,雙眼渾濁無光,眼下一片青黑。

“按照地府的法律,出軌者需要支付被出軌者一定的精神和時間損失費用,但隻要未對被出軌者造成傷害,則不上升到刑事案件,也不需要坐牢,更不需要以死謝罪。”崔殷一句話終結了彈幕的爭吵,並在引起更大的爭吵前將視線轉移向了唯唯諾諾站在旁邊的小芳。

“你也看到了,你的丈夫如今在做什麽。有什麽想說的嗎?關於你的死亡方式之類的。”

小芳身子微微一顫,語氣瑟縮而懦弱,“我……我沒什麽……沒什麽說的。”

“你很怕老劉嗎?”北司放下喝光了的熱牛奶馬克杯,緩聲發問。

“不是……不……是我的問題……”小芳低低地呢喃著,聲音越來越微弱,到最後就仿佛是蚊子在嗡嗡地叫。

“是我不行,不是老劉的錯……都是我的錯……”

她神經質地攥緊髒兮兮的褲子,花白的發絲在無風的室內微微顫抖,枯瘦的臉上流露出一種似是而非的苦澀,仿佛是在無聲地慟哭,“我不能生……是我有病……”

“我不能生孩子……老劉家沒了後……都是我的錯……我該死,該死!”

說到痛楚的地方,小芳的身體都在激烈地戰栗,幾乎要因為這種痛苦的情緒昏厥過去,一雙渾濁的眼中含著血色的淚光,唇角也被咬得破碎,溢出一抹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