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算有遺策

當日在泰安州,晏長風懷疑刺殺之事非一家手筆,於是她留下了兩個兄弟盯著那幾個殺手。

果不其然,六個殺手從客棧離開後便分做了兩撥。

那兩個兄弟根據她的吩咐,故意散播揚州章三小姐會在泰安州停船的消息,其中一撥剛聽見風聲便逃也似的跑了,而另一撥留下了。

很明顯,逃走的那三個是章家派來的,他們任務失敗,怕雇主追究因此跑了。而留下的那三個則是宋國公世子雇的匪徒。

那三人與章家所雇的三人不同,章家出手闊綽,定金給得很足,即便任務失敗也沒有損失。而裴世子摳門,事前一文不給,隻讓他們從劫得的財物中扣除。

那三人忙活一通一文沒有,自然不甘心,況且還有一個人被毒成了啞巴,後半輩子生計都成問題,於是三人合計著再劫一票。

剛巧,送上門來的也是揚州的富家小姐,與晏家小姐隻差個名字,隻需事後與雇主交代時改一改名字,這件事就能以假亂真,到時錢財到手遠走高飛,不擔罪責又拿了錢,一舉兩得。

後來章三小姐被劫,章家人怕此事影響小姐名聲便沒有聲張,隻暗中以巨額贖金贖走了人。

三個匪徒隻覺得是天助他們,私下將那些贖金都吞了,然而他們沒想到柳清儀的毒還有後招,不等他們跟雇主交差身上的毒便發了,於是他們隻好先北上找柳清儀。

晏長風那日親自審了三個匪徒,那啞巴土匪是個小頭目,他恰好認得雇主,正是宋國公府的一個老仆。於是她果斷去信給泰安州的兄弟,命他們將章如煙被綁架的事情傳開。

她猜測當地官府一定被裴鈺打點過,如果此事傳開,官府一定會立刻緝拿匪徒並將此事壓下。而同時,她又將匪徒的行蹤透露給了官府。

後麵的事便順理成章,三名匪徒落網,為了自保供出了宋國公府。而晏長風將事情宣揚出去時,有心將背後指使點名道姓,直指裴鈺。

事情到這裏一切都很順利,隻需要她再用秦惠容迫使裴鈺拒婚,基本就可以徹底激怒外祖母。

可唯一沒有料到這案子居然上報了,按說以宋國公府的本事足以將這件案子秘密壓下,為何會上報呢?

“雪衣姐!你談得如何?”

裴鈺一走,姚文琪與姚文庭便急忙從隔壁過來。

姚文琪緊張地上下打量晏長風,仿佛她剛剛是上過戰場經曆了一場生死,“我方才可緊張死了,我老遠瞧著你倆劍拔弩張的,那裴鈺滿臉戾氣,太嚇人了!”

晏長風笑,“沒事,他還能真當街拿刀砍我不成,便是動刀我也不怕他。”

姚文庭則比較淡定,“裴鈺越是動怒,證明事情的轉機越大,可是如此?”

晏長風朝大表哥豎起拇指,“表哥料事如神,秦惠容是裴鈺的軟肋,我以她威脅,有六成把握吧。”

這會兒晏長風逐漸冷靜下來又不那樣擔心了,那案子就算上報了大理寺,就算匪徒將她供了出來,裴鈺也還是看重秦惠容。

至於最終結果,要看裴鈺能否左右宋國公。

此時,宋國公府。

裴鈺匆匆歸來,未歇,直接去往裴延慶的書房。

進門便道:“父親,我方才見過晏家母……二姑娘了。”

“聊了什麽。”

“父親,我基本能斷定,此事的背後推手就是晏長風。”

裴延慶執筆的手一頓,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頭,“你如何斷定?一個乳臭未幹的丫頭,她能有這本事?”

裴鈺哼道:“她可不是乳臭未幹,手段厲害得很,我自認滴水不漏,卻叫她三言兩語套出了底,她猜到咱們是為了晏家的財才娶她,雖然沒猜到全部,也不過遲早的事。爹,從我與她來往這兩次看,我總感覺她是有備而來,她從一開始就不想嫁進咱們家,為什麽?晏家不過一介商戶,嫁進國公府做世子婦與他們家沒有半點害處,越是聰明的姑娘越應該拎得清才對。”

裴延慶沉思半晌,“所以你猜想,她在泰安州遇刺之後就懷疑是咱們幹的,那時候就開始謀劃整件事?”

“對。”裴鈺將自己這一路的分析說與父親聽,“我一開始也不太能相信是她所為,可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從中受益,大長公主與太子明擺著是要拉攏咱們,秦王不會做這樣的事,就算朝中有些人不想咱們與大長公主聯姻,手也伸不了這麽長,而且那時機不會這樣巧。”

“你這樣一說,”裴延慶將桌上的一本卷宗扔給他,“這是劉鶴今日親自送到我手上的卷宗,你猜後麵被劫的小姐是誰?”

裴鈺展開匆匆瀏覽,待看到揚州府章家三小姐時瞳孔一縮,“原來如此,我放在揚州城的探子說過,與晏長風一起出行的還有一位小姐,怕就是這章三小姐,所以晏長風知道章家小姐會路過泰安州,故意放消息給那幾個匪徒!”

一切都對得上,裴鈺隻恨不能現在就去砍了那母夜叉,這女人留著必有後患!

裴延慶此時也說不出反駁的話,“可即便如此,這案子最好還是壓下去,她推波助瀾你也脫不了幹係,且你還是要娶她,鬧開了沒有好處。”

說到這裏裴鈺神色一正,他斟酌道:“父親,這女人不好掌控,娶回來未見得有用,她今日還與我說,她沒有嫁妝,分明是早有防備。”

裴延慶眉頭一皺,盯著兒子,“那你待如何?娶德慶侯府的小姐?還是娶你那心上人?”

裴鈺:“我們的目標不是德慶侯府,而戶部卻可以爭取。”

“娶一個庶女回來你能爭取個屁!”裴延慶毫不留情地噴了裴鈺一臉,“到時候還不一定是誰爭取誰,他秦慎腦門上明晃晃掛著太子黨的牌子,隻差為太子肝腦塗地,你娶了他一個庶女就能改變他的立場?倒是你,美人在懷,怕不是任由她擺布!”

裴鈺無話可駁,因為他也不確定是否能改變秦慎的立場。

“娶秦家庶女不可能,你少跟我耍這些心眼子。”裴延慶看穿了兒子的意圖,“那晏家丫頭再厲害也是個女人罷了,嫁過來由不得她不聽話,待大理寺結了這案子,你老老實實滾去侯府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