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魔尊生氣了

昏暗大殿,枯枝盤旋。

祝靈昭再次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肚子裏很難受。

她下意識地捂了捂肚子,才發現她正趴在司燭黎的懷裏,錦白的衣袍上沾染著淡淡的禪香味,冷寂之下隱藏著些許柔軟。

再冷的男人,他身上也總有些地方是柔軟的。

莫名的,祝靈昭腦海裏想到了這句話,被自己逗得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藏在男人懷裏偷偷地笑,司燭黎垂下金眸看向她。

祝靈昭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是以人形睡在司燭黎懷裏的。

這可是頭一遭,枯枝王座再寬敞,也不夠人躺下。祝靈昭隻能蜷著腿,縮成一小隻,她暗暗佩服自己的柔韌性,一邊坐起來,伸展有些僵硬的身體。

這一覺像是睡了好久。

祝靈昭腦袋裏還有些發懵,小綠果子的功效比她想象的還要強大,即使開膛破肚的傷,祝靈昭一覺起來,也愈合如初。

明明好像被巫長湛抽出去了不少東西,但祝靈昭並不覺得疲憊,相反,她竟然覺得體內很充盈。

然後,祝靈昭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

四周好暗。

依舊是熟悉的枯枝大殿,但往日敞開的窗戶緊閉著,就連頭頂上原本能露出陽光的縫隙,以及大門上留給小黑貓的貓洞,都消失不見。

崢嶸的枯枝一層又一層地環繞在周圍,將整個大殿纏繞得更加狹小、更加逼仄、更加陰冷黑暗。

如果不是小魅魔近來實力見漲,她根本沒法看清楚東西。

壞了。

小魅魔心裏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空氣中彌漫的禪香味已經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麽。

她連忙偷偷去瞟一言不合就變臭的魔尊大人。

在沉默中沉默了許久的司燭黎終於冷哼了一聲,他唇角揚起一個危險的弧度。

“你醒了。”司燭黎看似平靜道。

但小魅魔從其中隱隱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意味。

她心裏咯噔一聲。

——藥丸,魔尊大人生氣了!

“嗚~我錯了。”祝靈昭下意識抱住頭,可憐巴巴地說。

她認錯認得幹脆,但很顯然,人形並不能在魔尊大人這裏萌混過關。

司燭黎甚至被氣笑了:“你錯在哪裏?”

祝靈昭愣了愣。

啊,她不知道鴨?

少女這副茫然忡愣的神情太過明顯,司燭黎望著她那張仿佛天生就自帶著無辜的小臉,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三天,你睡了三天。”司燭黎說道。

祝靈昭有些詫異。

但在這寂靜的三天裏,司燭黎的怒火不但沒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逐漸發酵成空氣中濃鬱到刺鼻的禪香。

黑暗中,男人那雙冷豔妖冶的金眸中盛滿了暴風般的冷意。

“祝、靈、昭!”他一字一頓地叫她。

祝靈昭渾身一個激靈,簡直夢回在學校裏偷偷睡覺,然後被老師突然點名的時候,但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魔尊大人為什麽這麽生氣。

“是、是我太弱了……?”祝靈昭小心翼翼地問。

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一點了。

如果她再強一點,再努力一點,就不會被抓住,還差點死掉,讓司燭黎來救。

畢竟是她自己要跑出去,也是她自己擔心師姐的。

“你還沒有完全恢複吧?這樣強行出來,對你有什麽影響啊?都是我害得你……”

小魅魔認真反思的聲音在男人愈發冰冷猙獰的目光中越來越小。

魔尊大人看起來要吃人。

祝靈昭差點當場哭出來:“對、對不起,我不知道QAQ……”

司燭黎臉上冷得仿佛北風呼嘯,他緩緩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

小魅魔嚇得閉上了眼睛。

他的大手落在祝靈昭的頭上,然後一路下滑,挑起了垂落在她肩膀上的發絲。

沒挨打,她漂亮可愛的腦袋也沒有被魔尊大人殘忍地擰掉。

祝靈昭睜開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著男人,就像是被嚇呆了的毛茸茸的小雛鳥。

“你吃了我的果子。”司燭黎說道,“身體裏有我的信種。”

他修長白皙的指尖輕輕一碾。

祝靈昭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隻見她烏黑的發梢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卷起,如同樹木的枝丫,生長蔓延,然後在頂端盛開出一朵小小的花來。

那朵小花是粉白的,像是桃花,但又比桃花的花瓣更加繁密。

濃黑的大殿中看不分明。

祝靈昭好奇地看著那朵小花,想辨認它的品種,但那重重疊疊的花瓣卻忽然好像一張一合地動了起來,數不清的花瓣轉動。

仿佛化成一張長滿了尖牙的怪嘴,要猛撲出來將人吞噬。

就連那原本清麗的粉色,也好似在一瞬間變成刺眼的鮮血,散發出濃濃的血腥味。

祝靈昭霎時間頭暈眼花,甚至有點惡心想吐。

司燭黎把小花摘下來,祝靈昭的發梢垂落下去,重新變回了普普通通的頭發。

而祝靈昭那股眩暈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眨眨眼,再看時,那朵在司燭黎手掌中的小花,還是那樣漂漂亮亮的粉白模樣好像剛才隻是她的錯覺。

“這是什麽?”

司燭黎金眸中泛起一絲不知對誰的譏諷:“吃了果子,結出花,有什麽奇怪嗎?”

哪裏都奇怪好吧。

不要把別人的身體當成培養皿啊!

小魅魔在心裏嘀咕,但卻不敢說出聲。

司燭黎把花隨意扔到地上,粉白的花朵很快消失在腳下重疊的枯枝之中。

“如果開了花,我就會知道。有花的地方,我就能出現。”

祝靈昭不明所以。

“如果是你,有所求,我必會回應。”司燭黎說,他那雙冷金色的眼眸深深地注視著少女,聲音中含著徹骨的冷冽,“哪怕隻有一絲,一瞬。”

“祝靈昭,我不求你做我的信徒。但在那個時候,你心裏哪怕隻有一絲想到我,我都可以去救你。”

然而現實卻是,這朵花始終沒有開過。

就像是埋在地裏的磐石。

就像是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