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大騙子

“什麽時候總裁辦可以隨意幹涉人事中心了?你想帶頭壞規矩是嗎?”

葉雋冷著眉眼,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麵上一下一下敲著。

仿佛敲在了封譚那顆戰戰兢兢的小心髒上。

他微不可查地晃了晃,恨自己,怎麽就這麽不長記性呢。

“葉先生,再給我一次機會。”封譚快哭了。

葉雋壓了一下眼皮,聲線低沉,“事不過三。”

“謝謝葉先生,謝謝。”封譚哭喪著臉退出辦公室。

葉雋處理完手頭的事,拿過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將手機送到耳邊。

響了三聲後,那邊接起電話。

“在做什麽?”葉雋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桌子上的鋼筆,磨砂暗黑的筆筒,在他冷白細長的手指上慵懶地旋轉。

蔣蘊:“剛去學校拿就業報到證。”說完,她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他,“那個,什麽時候通知我去公司報道呀。”

葉雋笑,“就這麽盼著與我日夜相對?”

蔣蘊臉有點發熱,清了清嗓子,小聲道:“嗯。”

“昨天你表現不錯,今晚繼續保持。”葉雋說著話,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我大概還有一個半小時回別墅,你自己看著辦吧。”

蔣蘊心裏翻了個白眼,嘴上笑得甜甜的,“我洗幹淨了,在家裏等你喲。”

葉雋那邊傳來悶悶的笑聲,“好。”

掛了電話,蔣蘊與丁悅說,她進科盈這事應該是穩了。

丁悅與她擊了個掌,提議幹脆自己也去投個簡曆試試,如果兩人都在科盈,辦起事來也許會更方便些。

蔣蘊卻搖頭表示不可,“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把溫如楠踢出董事局,如果不能的話,咱們就要想別的辦法了,你還是先不動的為好。”

丁悅想想也是,點頭同意。

“咱們前麵做的一切,有可能都是無用功,目前,也隻有進去科盈才算是往前走了一步。”

蔣蘊抱住丁悅,將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重重歎了一口氣。

丁悅反手輕拍她的背,安慰道:“一步一步來,別想那麽多。”

“嗯。”蔣蘊吸了吸鼻子,放開丁悅,“我先回別墅了,有什麽事情再聯係吧。”

“好。”

與丁悅告別的時候,蔣蘊的步子異常沉重,每挪一步都艱難得要命,

想到剛葉雋那話,今天晚上,又是一個不眠夜啊。

“你沒事吧?”丁悅看她那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有些擔心。

蔣蘊搖頭,“沒事,我能扛得住。”

說罷,與她揮了揮手,上了出租車。

蔣蘊提前葉雋五十分鍾到了別墅,沐浴焚香,隻待他快到的時候,到大門口接他。

畢竟立過的flag,要打臉也得進了科盈再說。

蔣蘊看了一眼時間,五點半。

還有二十分鍾葉雋就到了,她讓蔡姐可以準備上菜了。

跟著蔡姐去廚房轉了一圈,心道今天的菜葉雋一定滿意,都是他喜歡的。

她拿了一隻龍蝦卷,放在嘴邊,拍了個自拍,給葉雋發過去,【有沒有歸心似箭】。

葉雋很快回複她,【臨時有個會,晚些到。】

“切,說話不算話。”

蔣蘊掃興地將龍蝦卷扔回盤子,讓蔡姐先別上菜了。

六月初的天,這個點,一整個太陽還懸在天上,蔣蘊打算去花園裏玩會,上次經她手修剪的那個灌叢花,特別讓人有成就感,她喜歡這種感覺。

換了一雙長筒靴,又帶了長手套,高高興興地去了園子,找花匠李叔要了剪刀。

今天她要修一隻胖鬆鼠出來。

“哢嚓,哢嚓。”剛剪了兩刀,兜裏的手機響了,她怕是葉雋發的消息,讓蔡姐幫她看一下。

蔡姐從她兜裏掏出手機,遞到她麵前。

屏幕上顯示一條新接收的短信,【蔣女士,您好!因您的個人履曆與我公司本次招錄的崗位要求不相吻合,很遺憾,您未能通過初選。】

蔣蘊站著一動不動,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一會,直到屏幕黑了,又叫蔡姐點亮,繼續看。

蔡姐見她眼神不太對,有些擔心,問她,“咋的了?”

蔣蘊眨了眨眼,垂下頭,終於不盯著手機了。

卻冷笑一聲,將手裏的剪刀往土裏狠狠一紮,“開飯!”

“哎。”蔡姐第一次看她露出這種狠勁,也不敢多問,忙去吩咐廚房上菜。

蔣蘊脫了靴子和手套,沒有上樓洗澡,用濕紙巾擦了幾下手,直接去了餐廳,坐在餐桌上開始吃飯。

看著滿滿一桌子菜,就沒一樣是她喜歡吃的,可真是倒胃口。

算了,喝酒吧。

蔣蘊拿過醒酒器,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紅酒,仰頭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紅色的**,在口腔中蔓延而過,帶著苦澀淌過她身體裏的每一個角落。

一天之內,她腦袋裏接收到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大到她想自欺欺人什麽都沒有發生。

沒有爸爸的良苦用心被踐踏,也沒有薄情寡性的親人虎視眈眈。

其實她早就受不住了,能若無其事地撐到現在,不過是靠著,還有即將進去科盈這一件高興的事。

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一切都在她眼前幻滅了。

蔣蘊坐在桌前,手臂撐著額頭,垂著腦袋笑了起來,那笑聲仿佛從胸腔裏溢出來的,又沉又悶。

傭人都被她關在大廳門外,誰都不許進來。

蔡姐在外麵看著,急得慌,連催了好幾遍讓老黃給少爺打電話。

“我早就打了,可少爺沒接啊。”

“你再打呀,蔣小姐這邊要是出了什麽事,咱們擔待得了嗎?”

老黃硬著頭皮又給葉雋打過去,被直接掛掉。

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不敢再打了。

兩人在外麵急得是團團轉,卻也無計可施。

蔣蘊這酒,是越喝,心口越悶的難受。越喝,越是抑製不住的煩躁。

都說喝悶酒最容易醉。

這一會,她已經喝上頭了,舉著酒杯在屋裏轉了一圈後,忍著天旋地轉的暈眩感,醉眼惺忪地從桌子上摸到手機。

給葉雋打電話。

響了很久,那邊才接通。

“你這個說話不算話的渾蛋,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回來!”蔣蘊將手機貼在嘴邊,歇斯底裏地罵著。

葉雋沒說話,卻也沒有掛斷電話。

電話線裏爬滿了“刺啦,刺啦”的電流聲。

“你不回來是嗎?那我就去找你,你個渾蛋,你現在在哪裏,你給我等著,我這就去找你……”

喝高了的人,特別容易車軲轆話來回說。

葉雋捏了捏眉心,手機還保持通話狀態,從會議廳的凳子上起來,對企劃部的程總說,“明天下班之前,再交一版方案。”

說罷,長腿一邁,幾步走出了會議廳。

過道裏走著,他問封譚,“人事部發通知了?”

封譚垂著腦袋跟在後麵,小聲道,“六點下班之前發的。”

葉雋嗤笑一聲,“人事部的效率幾時變得這麽高了。”

封譚腦子一片空白,已經聽不出自家老板是在表揚還是在諷刺了。

唯一能做的是趕緊給司機打電話,讓他做好接駕的準備。

車裏,封譚和司機安靜得像兩隻鵪鶉,縮在座位上,大氣不敢出。

所以,蔣蘊罵人的聲音,在靜謐的車內空間裏,顯得格外尖厲。

“姓葉的,你不是人,說話不算話的騙子,大騙子……”

“狗東西,就知道欺負我,嗚嗚嗚,我昨晚上,我腿都叫你掰折了,我哄你高興,我還,還用嘴巴……”

眼見她越說越離譜,葉雋終於忍無可忍,嗬斥道,“蔣蘊!你鬧夠了沒有?”。

“你還知道說話啊,我以為你死了呢,你,你不是說隻要我伺候好你……你就什麽都答應我,該死的,殺千刀的,你騙我……”

“你以前都不喜歡玩遊戲的,你現在,你變了,你哄著我玩那些變態遊戲,可你卻騙我……”

“嗚嗚嗚……”蔣蘊在電話裏哭得那叫一個淒慘,顯得葉雋極其的禽獸不如。

葉雋扶額,眉頭蹙起極深的褶皺,“死丫頭,喝點酒就發酒瘋。”

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掛了電話,隻等回去再收拾她。

“開快點!”葉雋沉著嗓子,對司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