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給它撕咯!

黎薇看著安繁憂心忡忡的樣子,雖然她什麽也沒有說,但自己也猜了個七八分。

沉了口氣,她掉頭的時候問了句:“安繁,我覺得你爸……”

“別說了,黎薇。”

“……”

前一秒,安繁還是那個在學校裏和孩子打成一片的好老師,但下一秒,她就回到了那個被父親毒打的小女孩兒的身份。

這是她一輩子的傷痛,而且避之不及。

將車子停在安繁的小區門口,黎薇本來打算開進去,但卻被她製止了:“停在路邊就行了,黎薇,我走了。”

“這就行了?”黎薇微微皺眉,“你還背著這麽重的書包,我送你進去吧?”

搖搖頭,安繁沒有望向黎薇堅定的眼神,而是慌亂地拿著書包逃走了。

看著安繁逐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黎薇感覺自己距離她似乎越來越遠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安繁從沒有感覺自己的腳步這麽沉重過。遠遠地,就看到自家樓下站了一個男人,有些駝背,但身形魁梧,口中叼著一根煙,有時候路過的狗朝他叫兩聲,男人會在狗主人路過之後惡狠狠地在背後啐一口。

握著書包袋子的手不自覺一緊,安繁腳下一頓,等幾個深呼吸之後,像是鼓足了勇氣,總算朝著男人的方向走過去。

“你怎麽才回來!一個女孩子,這麽晚出去,能有什麽好事兒!”

“……”

安繁沒有張口叫一聲“爸”,隻是在男人數落自己的時候,不耐煩地聽著:“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

“嗬,”男人冷笑一聲,他似乎完全不將安繁的怒意放在心中,“你以為你們娘倆兒能真的離開我?錢呢?”

嘴唇在微微顫抖,安繁此刻又氣又委屈,她想要哭,但直到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露出自己的軟弱:“這個月還完租金,就隻剩一千了,媽的病還要買藥,我隻能給你五百。”

“五百?”顯然,男人聽到這兩個字,感覺自己好像是收到了深深的羞辱,“打發叫花子都不能隻給這麽一點兒!五百塊錢,我一天就花完了!”

“嫌少自己掙去!”

“啪!”

安繁剛說完這句話,男人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臉上,響亮的巴掌聲將樓道裏的聲控燈都叫醒了。

肩膀在不住地顫抖,安繁隻是咬著牙關,任由鼻血流了下來。

“錢!”男人揪著安繁的領子,“今天不給我兩千,我連你媽一起打!”

一聽到“媽”這個字眼,安繁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惡狠狠地迎上男人滿是凶光的眼神:“你離我媽遠一點,安衛楠!”

“有你這麽和自己的爹說話的麽!”聽到女兒直呼自己的姓名,安衛楠生氣地又是一個巴掌。

“你怎麽打人呢?”

就在這個時候,熱心市民趙榮傑正領著孩子散步,看到了正在被安衛楠毆打的安繁。

聽到趙榮傑的聲音,安衛楠眼神不善地瞪了過去,但當他看到來者身強體健、孔武有力之後,本來要脫口而出的髒話全都忍住了:

“你……你是什麽人?”

說話的時候,安衛楠的語氣明顯弱了下來。

“你是什麽人?”趙榮傑反客為主,老實說,他其實不是一個容易吃癟的男人,雖然在黎薇這裏總是四處碰壁,那畢竟兩人之間曾經還有“師徒”的關係,黎薇在銜級上還比自己高,不得不讓一步,這會可不一樣了,“看你很麵生,不像是我們小區的業主。哪兒來的?”

趙榮傑的女兒和父親一樣警惕地等著麵前的男人,附和了一句:“哪兒來的!”

安衛楠舔了舔唇,露出了幾顆被焦油熏黃的牙齒:“你管我哪兒來的!我教訓自己的女兒,輪得到你說話?”

女兒?

趙榮傑望向旁邊隱忍著眼淚的安繁:“這位小姐,他是您的父親麽?”

安繁眨巴著眼睛,雖然既不願意承認,但對著趙榮傑點了點頭。

“你看!”在得到安繁肯定的回答之後,安衛楠一下就硬氣了起來,“我教訓自己女兒,你少在這兒找不痛快!”

趙榮傑一皺眉:“教訓女孩兒也不能用這麽粗暴的方式。再說了這位女士看起來已經是成年人,你當街對她進行言語羞辱,甚至大打出手,我想就算是我報警,警察也不會放任你這樣教育孩子!”

沒想到今天來要錢能遇到這麽一個刺頭兒,安衛楠將手中的煙屁狠狠扔在地上,扭頭就走。

“等等。”一把拉住男人的胳膊,趙榮傑用下巴指了指地上還泛著紅光的煙屁:“隨地亂扔垃圾,禁煙區抽煙,煙屁還在燃燒,有引發火災的危險。看來你是真的很缺少社會的毒打啊,大叔。”

胳膊被趙榮傑捏得生疼,安衛楠的臉一下就扭曲起來:“鬆手!你給我鬆手!”

趙榮傑將安衛楠用力一推,男人踉蹌地來到煙蒂旁邊,撿起來之後扔進了煙蒂處,臨走前還惡狠狠地瞪了之趙榮傑一眼。

沒想到今天隻挨了兩巴掌,而且還不用將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錢給安衛楠這個垃圾貨色就走了,安繁走到趙榮傑身邊感激地說:

“謝謝你。我……如果今天不是你,還說不定他會怎麽做呢。”

搖搖頭,趙榮傑看著女孩兒麵頰上紅紅的指印,從塑料袋裏拿出了冰鎮飲料:“拿回去敷一敷,要不然會腫起來了。”

“這怎麽好意思,你已經幫了我這麽大的忙……”

“一瓶飲料而已,”趙榮傑摸了摸身邊女兒的腦袋,“我也是有孩子的人,能幫到你我也很欣慰。”

眼看著男人走進了自己住的樓棟,安繁沒想到這個好心人居然還是自己的鄰居。

回到家,安繁剛進門,媽媽就從臥室裏傳來一聲虛弱的呼喚:“和黎薇玩兒得怎麽樣,安繁?”

“嗯,挺好的。媽,你吃了麽?”安繁來到臥室,看著母親正戴著氧氣麵罩吸氧,默默歎了口氣。

“都吃過了。”安媽媽拍了拍安繁的手背讓她放心,借著昏暗的燈光,就在安媽媽細細端詳自己的女兒時,眉頭皺了起來:“安繁,你的臉是怎麽了?怎麽腫了?”

“今天打球的時候不小心被球打到臉了,”安繁的這個借口已經用了好幾次,屢試不爽,而且很符合自己的職業特點,安媽媽倒也沒有懷疑,“媽,今晚藥吃了麽?”

“吃了,”安媽媽看著女兒坐在床頭開始剝橘子,兩人寒暄起來,“黎薇跟林司渺還沒和好啊?”

搖搖頭,安繁沒有說話。

“哎——”安媽媽歎了口氣,“安繁,雖然媽從來都沒有催著你結婚,但現在也老大不小了,你又要照顧我,又要上班,兩頭跑實在是辛苦,如果你生病了,我都沒有辦法照顧你。你還是盡快找個人一起分擔風雨吧?”

搖搖頭,一想到父親,安繁就對婚姻充滿了恐懼。

但是看著女兒失落的麵孔也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安媽媽摸著手上的老繭,輕輕一笑:“不過,如果不想結婚的話也完全沒有關係,媽會好好照顧好自己,不給你添麻煩的。”

“哪兒有麻煩不麻煩一說,”安繁正說著,轉頭看到了桌子上一個玩具小熊,“媽,那個是哪兒來的?”

“那個啊——”安媽媽拖著長音,一想到今天早上給自己小熊的孩子,臉上就露出了笑意,“是五樓那個小姑娘給我的。她父親好像離婚了,一個男人帶著個小女孩兒,還很忙的樣子,總也見不上麵。早上小姑娘一個人去上學,我看著實在危險,就把她送過馬路了。”

不知道為什麽,安繁想起了剛才在樓下為自己解圍的男人——

他也是一個人領著個小孩。

“那個孩子叫什麽名字啊,媽?”

“她好像叫……叫……趙妍納。”

“那她父親呢?”

安媽媽搖了搖頭:“不知道呢。不過孩子這麽懂事有禮,想來父親也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