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男人隻會影響我破案的速度(2)

趙榮傑碎碎地念著這四個字,而後沉了口氣,看著李希澹在身邊,自己也不好問黎薇是怎麽看出來的,於是隻能裝作很懂的樣子說:

“陰燃起火是說火源不是明火,而是類似於煙頭、蚊香這種弱火源引發的火災,你為什麽這麽判斷?”

“……”

聽著趙榮傑類似於“豆腐三碗、三碗豆腐”的說法,黎薇白了他一眼:“現場的痕跡就已經說明了這是陰燃起火。李希澹,你過來。”

黎薇叫來了李希澹,然後指著房間內的布置說:“這些地方都拍下來,到時候在案卷裏初步勘驗的地方是需要用到。”

雖然是白天,但是著火之後的房間因為牆壁上裏全都是煙,光照度並不好。拿著手電筒,黎薇邊抬頭打量著:“你看,在陽台上屍體所在的床鋪附近,靠近北側的金屬晾衣架發生了明顯的形變,上麵的衣物床單掉下來之後在床鋪上的織物燃燒凝結成了一團。床鋪上並沒有大麵積起火,主要是屍體所在的位置留下了燒坑和燒洞。”

“……”明明隻需要問一句“什麽意思”,黎薇就會大大方方地將這些痕跡給趙榮傑講個明白,但礙於麵子,他隻能硬著頭皮拿出一副自己也懂的樣子,“這個痕跡很奇怪啊……明明火都這麽大了,房間裏所有的牆麵基本上都熏黑,但是床鋪並沒有完全燒完,這個很不尋常。”

“趙科長……”

一臉無語地看著趙榮傑,黎薇將手電筒關了之後靜靜地看著他:“眼睛不好可以看眼科,但是腦子不好的話,有可能是腦子的問題,也有可能是神經的問題。”

吃了個憋屈,趙榮傑看著不遠處李希澹正專心致誌地拍著照片留證,他還嘴強:“我哪兒說得不對麽?”

“第一,一進門我就給你解釋過了,這場火其實並不大。讓你有這種錯覺是因為房間裏所有的牆壁幾乎都被煙熏黑了,但這主要是因為這起火災是陰燃起火,而陰燃起火的一個特征,就是房間內煙熏痕跡很重。

“第二,床鋪沒有燒完,主要原因——我推測,應該是起火之後人因為距離引火源很近,被火焰炙烤,衣料、肉體的油脂都被點燃——你應該明白吧,人就像是燈芯一樣,在油脂的支撐下開始持續燃燒。所以床鋪上人躺著的地方就相當於是直接和火焰接觸,所以燒得會更嚴重。

“至於床鋪其他位置沒有燒到,而床鋪上方的衣架和晾曬的衣服燃燒很嚴重……那應該就是火焰本身是向上方發展,而且那裏距離窗戶更近,氧氣更充足,火焰會順著窗簾、衣物向上燃燒。”

雖然感覺麵子受到了些許的侮辱,但趙榮傑偷偷將這些東西都記下,而後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應該就是這樣了。”

“其實——”看著趙榮傑還有要講話的意思,黎薇先打斷了他“施法”,“趙科長,也許你去外麵問問圍觀群眾還能給我幫點兒忙,您在這兒就純屬是給我添亂了。”

“……”

撇了撇嘴,趙榮傑有些不服氣:“我說不定還能給你幫上忙呢!”

“倒忙?”

“我走了!”

冷哼一聲,趙榮傑不滿地離開了。

看著科長的背影,李希澹感覺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想要避免的修羅場好像終於來了,她將照片拍好之後問道:“黎高工,趙科長他在火調方麵不是很在行,您別介意啊,其實他人很好的。”

“我知道,”黎薇蹲下來認真地看著床鋪燒失的痕跡,輕輕地嗅著煙熏火燎的味道,“我是說,我知道他在火調方麵不是很在行。”

……

可是我的重點是他人很好啊!

李希澹第一次感覺,自己和別人交流出現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趙榮傑剛出門,有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人就要往裏衝,他將人攔了下來,出示工作證之後問道:“您是什麽人?有什麽事兒?”

“我是……我是這個房子的主人,這幾天都是我爸住在裏麵,聽說家裏著火了,我趕緊來看看。我存折和銀行卡都還在裏麵放著呢。”

這個男人蠻橫的語氣讓人很不爽,趙榮傑一皺眉:“現場已經封閉了,您不能進去。而且……您難道都不問問您的父親麽?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他一個老人……”

“他——”男人支支吾吾,語氣裏帶著些不屑,“他腿折著呢,走又走不了,想著也活不下來。”

“你!”這人還真是弄得趙榮傑不知道應該怎麽說話了,看著男人還要往裏衝,趙榮傑一把將他推開:“按照消防法第五十一條,我們已經將現場封閉,如果你強行進去,我們將會依法辦事,對你采取必要措施。”

“嘖!”那個男人砸了一下舌頭,很不滿地從口袋裏拿出一盒煙,蹲在單元外的馬路牙子上抽起來,之後還拿著電話不知道和誰抱怨個沒完,“他?肯定死了!謝天謝地!總算是把這個累贅給擺脫了!下周我去你那兒出差,跟你好好說說這事兒。”

“……”

不知道什麽時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趙榮傑剛邁出一步,黎薇的手就拍在了他的肩頭:“科長,現場已經看得差不多了,屍體被刑警隊的帶走了還是?我想去看看屍體。”

沉了口氣,趙榮傑心裏不知道默念了多少遍“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坐在車上,他眼瞅著紅燈,一腳油就給前麵的車懟上去了。

“我說你沒長眼啊!會不會開車!”

“……”

趙榮傑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黎薇倒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樣從副駕駛座位上下來:“不好意思啊,師傅……來,抽根兒煙。”

“……”

本來還頤指氣使的前車司機,看到一個穿著製服的女人下來,還給他讓煙,整個人都愣住了:“哦,姐,這個……”

“不好意思啊……”

李希澹藏在趙榮傑身後,從椅背後露出一個腦袋:“這就是成家立業之後的女人麽?好強。”

“她隻立業了,你可別學她。”趙榮傑看著黎薇擺平了這件事情之後回來坐下:

“怎麽了,趙科長,今兒這麽心不在焉?”

再次踩下油門,趙榮傑將今天聽到夾克男說的話一股腦全講了出來:“你說,這種人怎麽配叫人?!對自己的父親能說出這種話?”

打開車窗,黎薇點上了一根煙,沒有表態。

“啊,這也太過分了,”李希澹抗議道,“殘疾的老人獨居就算了,怎麽還能碰上這種兒子?”

“可是——”拖著長音,黎薇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如果這個老人本身就不是一個好父親呢?”

“嗯?”

李希澹轉過頭看著黎薇,趙榮傑也在停車的空隙,借著看右側後視鏡的空檔瞥了一眼:“什麽意思?”

“如果這個老人年輕的時候是一個拋妻棄子的人呢?或者說,是一個酗酒有暴力傾向的人呢?甚至,如果這個老人不是這個夾克男的親生父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