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工作時間局長被打是工傷

“是是是,你說得對,是是是,你批評得對......”付樂章一邊歪頭夾著手機,一邊按著複印機,過了好半天後,他才放下取下夾在脖子旁邊的手機,掏了掏耳朵。

“請再次檢查一下資料有沒有填寫錯誤,沒有了我就收件了,辦好後我們會發短信通知你過來領取證件的,”付樂章把複印機吐出來的資料放在辦事的群眾的麵前,等群眾檢查無誤,按照程序收件,把受理通知書給辦事群眾後,才和對麵的袁小魚笑道:“放心吧,扣分的事情解決了。”

這時候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袁小魚正在坐著發呆,所以聽到付樂章的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她才突然睜大了眼睛,期盼地看著付樂章問道:“真的嗎?怎麽解決的?”

付樂章歪嘴笑了兩聲,說道:“按規定,局領導過來檢查窗口工作不是要加分嗎,白局長說他明天要親自過來指導,正好加分和扣分對衝,四舍五入我們就沒事了。”

“我看是我們王書記給他打電話了,不然他來檢查應該是過年前那段時間,”付樂章對著在政務大廳巡視的王嬋娟抬了抬下巴感歎道:“不愧是縣紀委書記出來的,做事情就是幹脆麻利,一針見血,我估計她戳中白局的痛點了,不然白局怎麽會突然說要過來。”

難道不是你戳中了白局的痛點嗎?袁小魚看著眼前的罪魁禍首,抿了抿嘴,她覺得局長過來不是因為王書記,而是因為付樂章。

付樂章整理了一下自己桌子上的文件,又順手把袁小魚的資料放好,笑著說道:“行了,下班吧,明天我們再看看白局是怎麽服務的。”

第二天,袁小魚提前了半個小時就從家裏出發了,想要給局長一個好印象。

但是等她到窗口的時候,她卻發現局長白舒濤已經坐在了她的位置上了。

“白局,早啊,”袁小魚笑著和白舒濤打了一個招呼,然後用眼神詢問付樂章,“這是什麽意思啊?怎麽局長坐在我的位置了?”

“白局說要親自值班一天,”付樂章借著倒水的動作,走到袁小魚小聲地說道,然後換成平常的音量,叮囑袁小魚道:“小魚啊,今天白局值班,你要好好觀摩學習一下,學習一下什麽叫做服務態度。”

付樂章看著袁小魚沒動靜,偷偷地用腳踢了踢她的鞋子,說道:“照相啊,傻啊,局長過來坐窗口,接待群眾,多好的新聞稿啊。”

看著袁小魚掏出手機開始拍照,付樂章繼續小聲叮囑道:“待會兒記得寫個簡報,工作留痕,讓局辦公室審了發到工作動態裏麵,到時候把網址給政務中心任昭明,這可是加分項。”

明白!袁小魚做了一個OK的手勢。

上午,袁小魚就站在白舒濤給他打下手,準備好好學習觀摩一下局長的工作。

白舒濤雖然從來沒有辦理過窗口業務,也不太熟悉現在窗口係統的運作,很久都沒有辦理具體業務辦事有些慢,但是他基層工作經驗豐富,而且脾氣也很好,遇到暴躁的群眾,他一直保持著笑眯眯的樣子,沒有一點不耐煩,看得袁小魚都開始自我反省自己平時是不是笑得有點少了。

“白局真厲害啊,”中午吃飯的時候,袁小魚一邊吃飯,一邊感歎地說道:“我剛才看那個阿姨那麽凶,沒想到白局和她談話那麽輕鬆,要是我的話,隻能被阿姨罵了。”

“白局是從鄉鎮上來的,你個菜鳥怎麽能比,”付樂章往嘴裏塞了一口飯,說道:“好好學習經驗吧,年輕人,什麽叫做基層群眾工作經驗,這個就叫做基層群眾工作經驗。”

白舒濤嚼了嚼嘴裏的飯,吞下後,然後冷冰冰地橫了付樂章一眼,說道:“你呢,你也以身作則教教人家年輕人啊,你看你做的都是什麽榜樣?扣了幾次分了?”

“我以前實在外企工作,那是資本主義陣地,沒啥好學的,當不上什麽榜樣,比不上你”付樂章打了一個哈哈道:“吃飯,吃飯,飯要冷了。”

吃了中午飯,袁小魚和付樂章陪著白舒濤與王嬋娟開了一個短會,開完會就到了下午上班的時間。

付樂章還以為白舒濤下午就會回單位辦公,或者去開會,沒有想到白舒濤居然還是回到了窗口,坐到了袁小魚的位置上。

“白局,今天不忙嗎?”付樂章詫異地看著操作係統的白舒濤問道:“今天市裏麵沒有會?你不回單位去?”

“會讓王局和牛局去了,”白舒濤沒好氣地說道:“我今天就值班一天,盯著你。”

“我有什麽好盯的,”付樂章訕笑兩聲,瞧白舒濤這話說得,就好像他是個犯人一樣。

袁小魚站在白舒濤背後沒敢說話,努力把自己身體往後縮小,就怕白舒濤炮轟付樂章後,把炮口轉到她的方向,殃及她這條池魚。

下午的工作也很順利,白舒濤送走最後一個辦事群眾後,對著在假裝收拾東西降低存在感的付樂章冷笑一聲,說道:“怎麽,到時間了,還不下班?”

“下了,下了,”付樂章放下手裏的東西,招呼袁小魚道:“小魚,別收拾了,下班啊,一起走。”

說完,付樂章和袁小魚跟在白舒濤背後,往樓梯口走去。

“窗口是有些忙,但是情緒還是要調節一下的,”白舒濤一邊走,一邊和付樂章說話,“我知道你家庭最近有些事情,但是你也是老同誌了,盡量克服一下。”

“好,好,好,”付樂章連連點頭,白舒濤又繼續說道:“這個事情呢,我也和王書記說了,是吳強東先動手的,你這個是正當防衛,而且上廁所上久點也是偶發事件,不能亂扣分。”

付樂章的頭點得更快了,“就是,就是,她一點都不講道理,不接地氣,弄來弄去就是紀委那一套,看哪個都不順眼,就知道扣分......”

白舒濤嘖了一聲,付樂章連忙笑了一聲說道:“沒事,她今天去開高考生家長會了,下了班就走了,聽不到。”

付樂章大大咧咧地說道:“我姑娘和他兒子一個學校的,她是真的走了。”

“你啊,”白舒濤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真是服了付樂章這個脾氣了,想說什麽話就說什麽話,一點都不擔心被人聽到,難怪時不時有人投訴他說話不中聽,態度不好。

這次也是,背後說王嬋娟,還說得那麽大聲,要不是大廳這會兒都沒有人了,他看付樂章又要被王嬋娟扣個素質分。

“你也知道王書記是從紀委出來的,比較嚴格,你就注意點啊,”白舒濤看著嬉皮笑臉的付樂章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別每次都去撞她槍口啊,你中槍,全單位給你陪葬呐。”

“知道了,知道......”付樂章的聲音一停,看著站在他們下方在上樓的幾個男人,皺著眉頭嗬斥:“吳強東,你做什麽?”

“昨天就是這個人,不給我辦社保,”吳強東本來在上台階,看到付樂章後臉色一變,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台階,一腳往付樂章肚子踢了過去,嘴裏還吼道:“踢死你。”

付樂章連忙往旁邊閃躲,吳強東踢了一個空,腳一滑直接來了一個劈叉,痛得他半天沒有爬起來,弄的場麵直接僵住。

白舒濤在一旁看大家都沒有反應,又怕吳強東出意外連忙去扶他,哪知道吳強東覺得白舒濤和付樂章是一夥,痛得臉色都變了也不要白舒濤扶。

兩人拉扯的時候,白舒濤被吳強東一手輪在腿上,結果他腿一抬,騰空而起,一屁股坐到台階上。

袁小魚和付樂章想去拉白舒濤,結果兩人慢了一步,沒有抓住白舒濤的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白舒濤坐在樓梯上一層層的往下滑了下去,最後“咚”的一聲撞到了台階對麵的垃圾桶上。

等袁小魚和付樂章從樓梯上衝下來後,白舒濤已經變成一個“大”字型,癱在了地上。

“衛健委的人都下班了,”付樂章看著倒在地上暈過去的白舒濤,焦急地問道:“你會急救不?”

“急救,啊,急救,”袁小魚拚命回想急救的步驟,是先拍臉,還是先觀察呼吸來著?

啊,對了!

袁小魚拿出手機,應該先撥打120。

“你們去哪兒?”等著120救護車過來的時候,付樂章看見剛才那幾個人陪著吳強東躡手躡腳地從電梯門裏出來,正想偷偷從大門溜出去,連忙喊了一聲。

被付樂章叫住後,除了臉色有些難看的吳強東還沒有說話,其他的幾個人都有些尬尷,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後,其中一個白發最多的男人站了出來說道:“我們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

“救護車一會兒就到,你過來給我等著,”付樂章用手點了點白舒濤旁邊的位置,和吳強東說道:“和我們局長一起去醫院,別想逃,這裏可是到處攝像頭的,你動手了,跑不了的。”

“我是無意的,”吳強東一臉痛苦地哼哼唧唧地說道:“我沒想打他。”

付樂章冷笑一聲說道:“你想打我,結果打錯人了。”

“你就等著吧,”付樂章猙獰地笑了兩聲道:“我們局長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完了。”

吳強東被付樂章的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縮了縮脖子,真的不敢動了。

直到救護車來了以後,急救人員檢查了白舒濤的身體,付樂章又壓著吳強東,強製他檢查了一次,發現兩人都沒有什麽大礙後,吳強東才被付樂章放走。

“就這麽讓他走了?”袁小魚看著吳強東等人的背影,小聲地詢問付樂章道:“醫藥費什麽的,不給了?”

“你看他那個樣子,給你兩個一元**硬幣嗎,”正在幫忙把白舒濤抬上救護車的付樂章,回答道:“白局這個也算是工傷了,醫藥費不是問題。”

是哦,袁小魚點了點頭。

政務中心是工作場所,雖然已經下班了,但是這還是算在工作存續期間,也是工作時間,所以白局這次的受傷符合《工傷保險條例》第十四條(三)項規定“在工作時間和工作場所內,因履行工作職責受到暴力等意外傷害的”這一條啊,應當認定為工傷。

“明天你幫白局填個《工傷認定申請表》,我問辦公室要一下白局和單位的勞動關係佐證材料,”坐上救護車後,付樂章和袁小魚交代道:“醫療診斷證明那些,等醫生檢查完再說。”

付樂章強調道:“要做的迅速,服務態度要好。”

“付樂章!”袁小魚還沒有點頭,白舒濤咬牙切齒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你還想把我弄成是工傷?”

付樂章轉頭看著躺在擔架上,已經睜開眼的白舒濤,有些疑惑地開口道:“你這本來就是工傷啊,有什麽不對嗎?”

“我就摔一跤,哪裏就是工傷了,”白舒濤掙紮著想要從擔架上起來,結果被付樂章按了下去,說道:“你悠著點,先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骨頭有沒有問題,沒有問題你在起來。”

“我身體,我自己知道,”白舒濤拍開付樂章的手,說道:“晚上市裏麵還有個會,我待會兒要做匯報的。”

“一會兒,一會兒,”付樂章按著白舒濤的肩膀哄道:“檢查很快的,一會兒就好了,好了你再去開會。”

付樂章一路連哄帶騙,終於把白舒濤送到了急救室,還好檢查一番後,白舒濤除了血壓有些高,後背有些挫傷外,並沒有其他問題。

“工傷倒是可以認,但是勞動能力鑒定十級都評不上,”付樂章拿著手裏的診斷證明和等在門外的袁小魚說道:“行了,沒事了,早點回家吧。”

“你還想怎樣?想要我來個一級?”白舒濤從急診室出來,沒好氣地瞪了付樂章一眼,說道:“快點幫我叫個車,我趕著去開會。”

“好好好,”付樂章一邊點著手機,一邊自問自答道:“網上叫車應該是怎麽叫來著?”

“不會有問題吧?”袁小魚坐在公交車上,看著站在被冷風吹的頭發蓬亂的兩個人有些擔心,不會搭不上車,趕不上會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