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宋懷時

我以為我會一直愛你

“你們好,我叫宋懷時。”

那是她的初識,不是他的。

宋懷時早在高一時就認識了向榆。

那時候正是高一新生軍訓,宋懷時被班主任老江派去醫務室給班上的同學拿藿香正氣丸。

醫務室裏開著空調,溫度跟外麵的火爐是沒法比的。

一陣涼風吹過,宋懷時抓了抓腦袋,抹了一把汗。

醫務室的老師見他進來,便問:“怎麽了?中暑了嗎?”

宋懷時笑了笑:“沒呢,江老師讓我來拿藿香正氣丸。”

“哦,是江老師的學生是吧?”醫生應了一聲,彎腰鑽到櫃台下麵去找藥了,“哎,怎麽沒有呢?”

宋懷時看了一眼而後收回目光,看樣子還得等一會兒。

空調房裏的確涼爽,在裏頭待了一會兒身上的汗就幹了。

醫務室裏有不少新生,有幾個握著杯子靠在椅背那兒睡覺,看樣子大多數是中暑了。

宋懷時正想收回視線,目光一瞥,突然注意到一個坐在角落的女生。

她穿著軍訓服,頭發濕漉漉地粘在額頭上,膝蓋上放著一本英語單詞本。她正垂眼看著,小小的嘴巴張張合合,看樣子是在背單詞。

宋懷時覺得有趣,都中暑了還能看得進書啊。

“向榆,中暑了就好好休息,別再看書啦!”旁邊有同學提醒她。

“好。”女生乖巧地合上單詞本,眼眸一抬,朝著旁邊的女生笑了下,“那我們早點回去吧。”

她眼睫長而卷,膚色很白,唇色大概是因為中暑而泛著白。

讓人看著很舒服的長相。

宋懷時收回視線,但女生的臉龐還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你再休息一會兒嗎?我想要再吹吹風。”旁邊的女生毫不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

女生笑了下:“那好吧。”

她的聲音聽起來軟軟的,就跟她的長相一樣。

“哎喲,總算是找到了,給你同學。”

醫生遞來幾盒藿香正氣丸:“你們江老師買完後我想著拿出來單獨放,結果就放到櫃子最裏麵去了。”

宋懷時點點頭:“謝謝醫生。”

“嗯,沒事。”

宋懷時走出醫務室,一腳剛跨過門檻,又回頭看了眼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女生。

她低著頭,側耳傾聽身旁女生的碎碎念。

她的目光從開始到最後都沒有落在他身上。

宋懷時走出門,心裏慢慢藏了一個名字——

Xiangyu

其實後麵回想起自己與向榆的初識,宋懷時還是會覺得這是一段注定的相遇。

向榆那並不格外出眾的相貌,他還是能在人群中第一眼看見了她。

感情這東西真的很奇怪,一眼萬年這說法也不僅僅存在於小說以及見色起意。

在向榆不知道的歲月裏,宋懷時早走過很多她走過的路。

俞中百八十年開了一次副班長會議,宋懷時拿著紙筆剛到會議室就看到坐在窗邊的女生。

她還是老樣子,喜歡盯著某一處發呆。

宋懷時知道她跟陸佳穗同班,可能是陸佳穗那外向的家夥帶動了她,她的性子也比高一時活潑了不少。

他猶豫再三,還是走到向榆身邊的位子坐下。

那是他第一次主動靠近她。

會議上,他的思緒不在講台上的老師身上。

但很明顯,身旁人的注意力也不在老師身上。

身邊的女生不知道是第一次跟男生坐有些不適應還是怎麽,他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總是若有似無地落在自己身上。

宋懷時身體緊繃一下都不敢動彈,更別說看對方了。

原本還想趁著這個機會跟對方講句話,結果一直到會議結束兩人都沒有講上一句話。

會議一結束,宋懷時立馬起身往門外走去,生怕自己走慢一步就會讓那人看出自己的心思。

過後,宋懷時又開始後悔自己沒有主動一點去找對方說話。

悶悶不樂的情緒一直延續到晚自習也沒有好轉,直到他聽到陸佳穗在教室門口喊自己的名字。

他一轉頭,眼神直接越過陸佳穗看到她身後站著的女生。

“這是向榆。”

還有一次是在街上,宋懷時偶遇了向榆。

那天宋懷安一直纏著他讓他給陸佳穗買禮物,他不願意,宋懷安就撒潑,甚至還把手中的籃球賭氣地往旁邊一丟。

他當下就有點生氣,火還沒冒上來,眼一抬看到站在樹下的向榆,那股子火頓時被澆滅。

當他看到向榆潔白的褲腿上因為宋懷安丟的籃球弄髒了一塊,心下暗罵宋懷安這個兔崽子。

那天兩個人沒聊多久,她似乎是急著有事。

回到家後,宋懷安不安地在宋懷時麵前晃來晃去,嘴裏直呼著向榆去跟陸佳穗告狀怎麽辦。

見到這個場景,宋懷時突然萌生一計,開始循循誘導宋懷安往自己的方向走。

最後,當宋懷安說出“要不給那個姐姐買杯奶茶賠罪吧”這句話時,宋懷時頓時一喜,爽快地答應了。

明明是自己想的,但從宋懷安嘴裏說出來就不會有愧疚感。

誰也沒有想到,這場感情的秘密是宋懷時的暗戀。

他和班上的班長一同下樓,班長去送回執,自己去打球。

但在看到向榆的那一瞬間,他又製造了一次偶遇。

運動會那天,母親送了一些小零食過來讓宋懷時拿去給陸佳穗。

他拎著一袋零食走到三班的休息區。

陸佳穗眼尖,一眼看到他衝他招了招手:“你怎麽來了?”

“給你們帶點零食。”宋懷時看了眼四周,沒有見到想見的人。

陸佳穗拿到零食很是欣喜,一邊翻著袋子,一邊嘟囔:“都是幹巴巴的零食欸,我沒買水。”

薑韻在一旁道:“那要去買嗎?”

“太難走了,找小榆帶一下吧。”

宋懷時耳尖,一下聽出陸佳穗口中的話。

他笑道:“你怎麽這麽懶,水還要別人買?”

陸佳穗:“是順便!小榆正好在小賣部,就讓她順便帶一下好了。”說完,她就翻出口袋裏的手機,似乎是準備給向榆打電話。

俞中運動會管得不嚴,所以有不少學生會帶手機。

原來向榆也帶了手機啊……

得到消息,宋懷時沒在這兒久留,直接就去了小賣部。

小賣部裏,他看見向榆正站在冰櫃前,似乎是在猶豫買什麽飲料。

宋懷時勾著唇笑了下。

這是他製造的第二次偶遇。

他想靠近向榆,所以不斷地將兩人之間的繩子拉近。

為了向榆,他特意跟在終點當誌願者的同學調換了崗位,隻為親手給她一塊巧克力,在她起跑時跟她說一句“加油”。

知道她沒有跑第一時,他給她戴了自己的金牌。

他們的關係更多是他在主動。

學校組織遠足,班上的同學都興奮得不行。

宋懷時倒沒多大興致。

出發那天,他上車後選了個最前麵的位子,坐下後就準備蒙頭睡覺。

耳邊全是同學嘈雜的聊天聲,宋懷時歪了歪腦袋,使腦袋離玻璃更近。

“位子不夠了,我去問問別的車還有沒有位子。”

“三班可能有吧?他們班人比較少。”

“那行,我去問問。”

宋懷時一下睜開眼,身子一動往窗外看了眼。

老江正往三班的車子走去。

宋懷時站起身,從位置上走了出去。

徐宣林喊住他:“你幹什麽去?”

“下車看看。”

下了車後,他立馬推了一個男生上去坐了自己的位子。

再抬頭時,他聽見老江隔著老遠跟他對看一眼,隨後扯著嗓子喊了聲:“宋懷時你們來三班坐!”

過去後,老江問:“剛剛怎麽沒看到你,去哪兒了?”

“上廁所。”

他往車上看了眼,一眼瞧見坐在最後的向榆。

宋懷時抿著唇,遇到了。

偶遇不是偶遇,巧合不是巧合,隻是一方的有意為之。

他喜歡向榆,很早就喜歡了。

後來他發現向榆的端倪,猜到她可能喜歡自己。

他以為,他會有所得。

隻是後來,兩人分開,向榆轉學。

宋懷時從來沒有怪罪過向榆,他自始至終願意相信向榆。

再然後,高考了。

高考後他知道了向榆的成績。

她發揮不是特別好,但這個成績不出意外能去江大。

那時候宋懷時就想等一等,再看一看。

他高考正常發揮,不過與市狀元還是遺憾地擦肩而過。

填報誌願的時候,宋懷時在江大那一欄停留了很久,最後還是選擇了江大。

他垂眼看向自己的手腕,他就想知道這一次,向榆還會不會失信。

可最後向榆還是失信了。

她沒有選擇江大,而是去了南方的一所重本。

他尊重她的選擇。

那天,宋懷時在**躺了一天。

房間沒有開燈,甚至連窗簾都被拉上,斬斷了房間的唯一光源。

宋母推門進來,光源迫不及待地從門口衝進來。

宋懷時仰麵躺在**,兩手張開,一條腿蜷立著。

有人來了他也沒反應,整個人看起來滿是落寞。

宋母上一次見自己兒子這樣子還是在去年十月份,原因好像是兒子失戀了。

那時候她還好一陣擔心,怕宋懷時會因此耽誤高考,好在後麵不知道怎麽了,他的狀態慢慢好了起來。她以為,他已經跨過那道坎了。

宋母坐到床邊,輕聲喊道:“懷時?”

宋懷時沒什麽反應。

宋母探身湊近,突然在他的臉上看到一道淚痕。

宋母一愣。

回過神後,她拉起宋懷時的手腕:“行了,一個大男孩哭什麽?”

宋懷時身子沒動,但臉往另一邊側過去。

宋母問:“為什麽不高興?這次高考考得這麽好,媽媽還沒獎勵你呢,跟媽說說,你想要什麽?”

宋懷時還是沒說話。

她有點猜到宋懷時會這樣的原因了。

宋母索性身子往後一靠,靠在床頭:“你要是願意,就跟媽媽聊聊你的高中。”

許久,宋懷時總算是開口了:“媽。”

“如果一個人接二連三地失約,”他的聲音哽咽了,“你還要不要原諒她?”

向榆不止一次失了信。

記得兩人剛在一起的時候,向榆問過:“如果有一天我們分手了怎麽辦?”

這是大多數情侶都會問對方的問題。

宋懷時也跟很多人一樣,回答:“不會。”

這個“不會”是真的不會,他不會跟向榆提分手。

向榆說:“那好吧,那阿懷,我們說好,誰提分手誰是小狗?”

宋懷時笑著答應。

後來兩人分手,宋懷時突然想到這個約定。

他笑著跟向榆說:“那這次,就讓你當小狗了哦。”

聽到他的問題,宋母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看人吧,你看,如果是你,就算跟媽媽失約再多次媽媽也會原諒你。誰讓懷時是我的兒子呢?”

“我想相信她。”

宋懷時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他啞著聲說:“媽,能不能讓她再來跟我做個約定?失約也沒關係。”

宋母知道自己的兒子有多喜歡那個女孩。

她記得,之前遠足那天晚上,懷時樂嗬嗬地回來,臉上洋溢的笑容怎麽也壓抑不住。

她好奇,就問了句,然後她聽見懷時說了什麽?

他笑著說——

“有個小姑娘誇你做的東西好吃。”

她想,怎麽誇一句就讓他這麽高興呢?

大四時,俞中五十周年校慶,宋懷時收到了老江發來的邀請函。

宋懷時便跟陸佳穗一起回去了。

“你還喜歡向榆嗎?”陸佳穗在一旁問。

時隔兩年,這是陸佳穗第一次在他麵前提到這個他許久沒聽到的名字。

她說,她好像有點發現向榆高中時那樣做的原因了。

宋懷時問:“什麽原因?”

陸佳穗說:“可能是她媽媽的原因吧?高三的時候,向榆的媽媽得病去世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但肯定有點關係吧?”

宋懷時沉默了。

這是一段他不知道的事情。

“你真的不打算去找小榆了嗎?”

聽到這句話,宋懷時抿著唇,不知道該說什麽。

似乎是見他許久沒有反應,陸佳穗怒了,她的聲音低了低:“宋懷時,我跟你說話呢!”

宋懷時總算有了點反應,他看了一眼陸佳穗,眼眸垂了垂:“什麽?”

“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講話?”

他收回視線:“聽了。”

他一直在聽。

“聽了你不——”

“佳穗,”宋懷時開口打斷她,“大二那次,我已經用光了我全部的勇氣。努力真的有用嗎?”

他低下頭,嘴角輕輕勾起,嘲諷道:“我愛她,她還愛我嗎?”

我憑什麽有這個自信,她這麽多年還愛我?

此話一出口,陸佳穗也沉默了。

是啊,誰又能保證,另一個人也一直停留在原地呢?

宋懷時是真的想過愛向榆一輩子的。

甚至在寺廟祈願的時候,許的願望也是不想忘記向榆。

七年裏的每一年,他都去了從前放煙花的那個地方在除夕夜放煙花,然後一個人觀賞煙花盛宴。

年複一年,從未中斷。

但真的有人能不與那人見麵,依舊愛她三年五載嗎?

第九年,他家裏人安排他去相親。

那是他第一次萌生出放棄的念頭,他想繼續往前走了。

也是在相親宴上,他認識了溫婉。

她名不如其人,名字溫婉,但性格活潑嬌軟。

她跟向榆是兩個類型,向榆喜靜,她喜鬧。

鬧歸鬧,但溫婉懂分寸知大體,是一個很招人喜歡的人。

那天之後,他放下向榆,往前走了。

向榆,我不停留在那段腐朽的歲月了。

他跟溫婉閃婚,婚後生活也比自己想象中的順利。

宋懷時慢慢從妻子口中得知,她也是在俞中讀的高中,是比自己低一級的學妹。

還有,他的小妻子喜歡他很多年了。

聽著溫婉講那些關於自己的往事,宋懷時笑道:“你喜歡了我這麽久啊?”

溫婉笑道:“是呀,所以我聽到媽媽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是你的時候,我都要高興死了。”

她抱著宋懷時的脖子撒嬌:“學長可得好好愛我。”

宋懷時笑著沒說話。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心裏原本屬於向榆的位置已經在慢慢易主。

溫婉笑著親了一下他的唇瓣:“這個也隻能親我。”

宋懷時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隻有過你。”

後來,宋懷時愛上了他的小妻子。

溫婉笑著躺在他的腿上把玩著他的手指:“你說我們以後生男生女好?”

宋懷時笑道:“你這麽早就想著生孩子啦?”

溫婉:“人家想早點生早點恢複嘛!”

宋懷時笑著輕吻了下她的手背。

這的確是他理想中的婚後生活,但好像從前,他也想過與另一個人。

他們的生活,甜蜜又滿足。

直到宋懷時從俞中的同學程淮口中聽到有關向榆的死訊。

程淮是薑韻的男朋友,兩人畢業後就正式在一起了。

那天程淮跟宋懷時相約去打球,在場下休息的時候跟宋懷時閑聊。

突然,他提到了向榆:“唉,說到向榆是真的可惜啊。”

宋懷時一愣:“什麽可惜?”

“你不知道啊?”程淮看了他一眼,“向榆去江城支援,突發疾病去世了。”

因為那個名字的出現,曾經那段腐朽的歲月又被撕開。

那時候已經六月,向榆離開這個世界也已經三月有餘。

他沒有再打球,而是打電話去跟陸佳穗確認這件事。

陸佳穗沉默片刻,說:“的確是,她三月份走的。我想著你結婚了,就沒跟你說。”

宋懷時喉結上下滾了滾:“這樣啊。”

陸佳穗問:“你要去看她嗎?”

宋懷時低著頭,聲音沙啞:“算了。”

但那幾天,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能夢到十七歲的向榆。

可能是向榆亡故的事情對他有所打擊吧。

又過了一個月,他回家整理自己房間的時候,翻到了一個紙盒。

紙盒經過歲月已經泛黃,邊角還起了毛邊。

他打開盒子,一張張字條映入眼簾。

宋懷時隨手拿了一張出來看,上麵寫著:阿懷,找個時間去放孔明燈吧?

他垂著的眼眸顫了顫,眸子有點暗。

裏頭還有一封信,他握著信封,許久,他拆開信。

這是十八歲生日時候,向榆寫給自己的信,信中她告訴了自己她的願望。

末了還留了一句“覺得說出來可能不靈驗”。

宋懷時看到這句話,扯著唇笑了下。

是啊,說出來真的就不靈驗了。

突然,身後傳來腳步聲。

宋懷時側頭一看,溫婉站在一旁沒說話。

他笑:“我剛剛整理東西,發現了這些雜物。”

溫婉問:“是你和你初戀的東西嗎?”

宋懷時笑了下:“是啊,好多年了,現在看看這些內容覺得當初的自己還有點幼稚。”

宋懷時沒打算隱瞞,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也隻有真正放下了,才能以坦然的態度把自己十七歲的回憶當成一件非常普通的東西展現出來。

“是純真吧?”溫婉眨了眨眼,“一腔孤勇地付出也很勇敢。”

宋懷時把信放回盒子,說:“前段時間聽到有關於她的消息,她因為去江城支援突發疾病去世了。”

“去世了?”溫婉有些吃驚。

“是啊,所以今天整理東西的時候也突然想到她了。”

溫婉:“懷時,我知道你當年很愛她。”

“是啊,很愛。但都過去了,誰都沒有停在原地,大家都在往前走,故事就留在這個盒子裏吧。”

溫婉問:“你要去看她嗎?”

宋懷時垂了垂眼:“沒什麽好看的。”

氣氛一下安靜了下來。

突然,溫婉說:“懷時,去看看她吧。”

就當跟那段歲月道個別。

宋懷時是跟溫婉一起來到墓園的。

到了門口,溫婉停下腳步:“我就不進去了,你去跟她說說話吧?”

宋懷時沒強求,說到底,溫婉真的做得夠好了。

勸自己的丈夫去看他的初戀女友,真找不到比她氣度更大的了。

宋懷時根據陸佳穗給的地址找到了向榆的墓碑。

墓碑前還放著一束花,新鮮的,看來不久前剛有人來過。照片上的向榆依舊帶著淺淺的笑容,還有十七歲的影子。

這也是宋懷時自大二那次之後第一次看見向榆。

他沒蹲下身子,把手中的花放下後,直起身子低著頭。

頭上還頂著太陽,今天的天氣特別好。

突然,宋懷時勾起嘴角:“好久不見,向榆。

“你應該也向前走了吧?

“我從前是真的覺得,自己能愛你很久很久,不止八年。

“我原本不相信,但時間好像真的會掩埋一切。我記憶裏有關你的回憶已經在慢慢模糊了,我甚至對你的模樣,也有點記不清了。我好像真的失信了。”

你失信一次,我失信一次,咱們扯平了。

他的背直挺著,但有一瞬間,似乎回到了高中那會兒。

“我在往前走,我沒有停留。

“很多年前我一直跟著你的腳步走你走過的路,現在那條路不見了,我回頭看,發現有另一個人也一直踩著我走過的腳印走我走過的路。

“我回頭了,我愛上那個跟著我的人了。

“十七八歲的回憶就留在俞中吧。”

他對向榆的照片笑了下,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向榆,下輩子勇敢一點,幸運一點,別再遇見我了。”

你該走你的路,我也有我要走的路了。

交線會短暫相愛,但不會一直停留。

如果再來一遍,我們或許還是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