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嶽父

看著那塊差點砸到自己的紅磚,南知微的臉色白了幾分。

但她來不及害怕,掙開季沉淮的手,慌張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狹窄逼仄的筒子樓樓梯,到處用紅漆刷滿了“欠債還錢”。

“爸,媽,安安!”她惶恐不安地跑上樓,掏出鑰匙。

一開門,舉著菜刀的南問海衝了出來:“我跟你們拚了!”

短短幾日,曾意氣風發的南問海,兩鬢斑白的如同老了十歲。

“爸!”南知微驚得撲上去抱住他的胳膊,眼眶發紅地道:“是我啊,爸。”

南問海的身體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南知微,手裏的菜刀當啷落地。

“微微,你沒事?”他一把握住南知微的手,不住地顫抖。

“姐姐,你回來了!”才五歲大的弟弟南知安也從漆黑的屋子裏衝了出來,撲進南知微的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姐姐,他們……他們說要把你抓走!不還錢……不還錢就不放你回來!媽媽都嚇暈了,到現在都沒……沒醒過來!”

南知微的心猛地縮了下,疼得呼吸不過來。

而在外的從容自若也分崩離析。

“媽,現在怎麽樣,有沒有事?”她焦急地進屋,屋裏黑燈瞎火的,南問海他們連燈都不敢開,生怕要債的知道他們在家,硬闖進來。

在查看了母親何蘭沒有大礙,南知微才放下心。

“這些人是怎麽回事?”她冷靜地問道。

南問海坐在沙發,雙手狠狠揪了下頭發,苦澀地道:“是你大伯。”

“大伯?”南知微怔了下。

“對。”南問海也是沒想到,到頭來,外人沒有趕盡殺絕,自家人卻恨不得拿刀子戳死他們。

安安抹了把眼淚,稚聲稚氣地道:“媽媽說,有錢才有親戚!他才不是我大伯!”

南知微的心顫抖了下,迅速地掏出手機,不顧南問海的阻攔,撥通了電話。

幾乎是瞬間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麻將聲,還有南尋山的粗狂的嗓門:“喂,知微啊,你們可算接電話了!欠我家的五十二萬到底什麽時候還!”

“大伯,我們上次不才還了二十萬?隻剩五十萬才對!”南知微壓抑著心頭的憤怒質問。

“欠錢是有利息的!你們拖一個星期我就加一萬。”南尋山理直氣壯地道。

“你這是敲詐勒索!”南知微攥緊了手指。

南尋山毫不顧及情麵的威脅道:“那你們就趕緊還錢,一次性還清!不然,有你們好受的!”

“大伯,捫心自問,這些年我們家沒有對不起你們什麽的吧?”

“別跟我提這些!你們吃香的喝辣的!讓你們給我兒子買個房子都不樂意!要不是你們,我兒媳婦至於跟別人跑了嗎!還忽悠我投資!結果呢!倒賠錢!趕緊還錢!”

電話啪的掛斷。

她的心徹底跌入穀底。

俗話說,升米恩鬥米仇。

南問海沒少幫襯兄弟,可是出了事,最先翻臉的就是他們。

好在她今天從季沉淮拿到一筆錢。

按他們之前的約定,她每個月給他十萬,三年下來,卡裏有三百六十萬。

她本打算用這筆錢東山再起,現在看來得先拿出一部分還債。

南問海看著她準備出門,急切地攔住她:“你去哪兒?”

“還錢。”南知微抿緊了唇,眼裏透露出了一股冷意。

“你哪來的錢!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做傻事!爸就是不要這條老命,也不能讓你們糟踐自己!”南問海立馬猩紅了眼眶。

如果不是他沒用……

“放心吧,爸,這些錢是我之前存的。”南知微不想讓南問海擔心,隨口編了個借口。

“我們的卡都被銀行凍結了,你到底哪來的錢,快說!微微,你老實跟爸交待!你今天去幹什麽了?”南問海一眼識破她在撒謊,硬是攔著不讓她出門。

安安也抱著南知微哭道:“姐姐……是安安沒用,安安保護不了姐姐。”

“咚、咚……”

突然響起陣敲門聲。

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的父子兩同時看過去。

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門口,和逼仄灰暗的環境格格不入,言談舉止一派渾然天成的慵懶散漫,“嶽父,不好意思,打擾了,我看微微一直沒有下來,有些擔心。”

“你……你叫我什麽?”南問海大腦宕機了幾秒。

季沉淮深不見底的眸子,玩味地掃了眼表情登時緊張的南知微,加重調子喊了一遍:“嶽父。”

南問海徹底淩亂了,嚴厲地看向南知微:“微微,這是怎麽回事?”

南知微知道南問海又腦補偏了。

她不禁頭疼地想著要怎麽解釋。

季沉淮不疾不徐地道:“是這樣的,您應該知道,我跟微微三年前就領證了。三年前她拿這筆錢,托我幫她演戲,多虧了她。我靠這筆錢在外地闖出了些名堂,這次回來,想正式的登門造訪,追求微微。”

半真半假的話,再配合他那張極具蠱惑性的臉,又讓人信了三分。

南問海著急的問:“你當初不是跟我說那是托人辦的假證嗎?”

南知微抿了下唇。

辦假證哪裏能瞞得過那些老狐狸。

她隻能辦真的。

而且還不能隨意離婚,不然會被查出來。

如今事情敗露,她隻能順著季沉淮的說辭,安撫南問海道:“爸,這你就別問了,總之這筆錢不是來曆不明的,您這下可以放心了吧。”

南問海心裏五味雜陳。

要是放在之前他是完全不可能同意的!

但是現在的情況今非昔比。

人家在他們最風光的時候沒有占他們多少便宜,落魄的時候還施以援手。

如此可見對方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而在外打拚出了名堂,也能看出他的能力。

就憑這兩點,南問海看季沉淮的眼神就多了幾分親和。

不過他南問海也不是為了幾百萬就賣女兒的人,厲色道:“雖然你和微微領過證了,但也得經過考驗,才能讓我把微微托付給你。”

“好的嶽父。”

南問海的臉耷拉著:“倒不必這麽急著改口,晚上一起吃個飯吧,我去買點菜。”

季沉淮勾唇:“是,伯父。”

南知微眼睜睜地看著季沉淮留了下來,從頭到尾,沒有任何插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