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早在計劃中

侍衛拖走屍首後,小春與麗姑便是上前來簡單清掃了一下。

先前屍首所懸吊之處滴了不少鮮血,匯聚在下,形成了一個暗色的血圈。

麗姑早有準備,取出一些物什澆在印子上,隻見那暗沉的血跡也是一點點消失。

整個前廳先前懸掛屍首的位子,被清掃地幹淨如初,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父親,您瞧還有什麽問題?”薑如煙恭敬問道。

她話中帶刺,雖說態度極好,可卻聽得薑忠一肚子窩火難以發泄出。

薑忠緊緊攥著拳頭,他滿眸慍怒,可話到了嘴邊卻隻能夠蹦出一句,“你好自為之!”

說罷,薑忠便是轉身離去。

前廳的人瞧著薑忠走了,亦是紛紛回去,該做什麽做什麽,無人願意繼續留在這個晦氣之地。

他們都默認為前廳是侍衛行刑之處,亦是成了死過人的怨魂之地。

按照規矩,前廳該是要封禁起來,請高僧前來超度。

可此人本意弑主,乃是眼下尚書府的大罪之人。

除掉一個罪人,並不可能請高僧前來超度。

“小姐,我們該走了。”小春悄悄提醒道。

自薑忠走後,薑如煙便是一直盯著橫梁出神。

期間有著一些女眷和下人們想要前來與她說話,可薑如煙眸中毫無生氣,猶如一灘死水。

她周身透著一股子死氣,沉悶地叫人惶恐。

故而那些個原本想與他說話的人,也是在瞧見她模樣後紛紛離開。

“這五小姐怕不是要害了失心瘋了。”

“誰不是說呢,自打五小姐那次高燒起來後,整個人都好像變了。”

“先前不是李家村說出了一檔子怪事麽?聽聞有家兒子染了一場大病,昏睡了半月,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可是醒來後卻跟換了個人一樣。人雖然還是原來的人,可是性子卻是大變,連父母都是覺得陌生了。”

“後來呢?”

“後來啊來了個雲遊道士,說是這兒子被髒東西附身了。他家父母花了不少銀兩,請那道士開壇做法,這才是讓那家兒子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丫鬟們的竊竊私語著,她們一麵說著一麵謹慎地瞧著薑如煙,生怕叫薑如煙聽了去。

那些個碎嘴下人們的下場就擺在眼前,她們可是斷然不敢再去冒險試探薑如煙的脾性了。

其他的主子惹怒了,許是隻是罰一些俸祿,或是挨一頓板子之類的。

可五小姐卻是次次都要人性命。

她們哪裏敢拿自己的性命替這些主子辦事。

“小姐?”小春瞧薑如煙不曾有反應,忍不住又提醒了一聲。

薑如煙這才大夢初醒似的回過神來。

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腦袋隱隱作痛。

方才那一瞬間的失神,她想起了許多事情。

前世國破家亡的瞬間,還有她站在高牆之上,隱約間瞧見的一抹赤色身影的瞬間。

彼時薑如煙不曾想過看清那人是誰,求死的心覆蓋住一切。

可是今日再回想,薑如煙卻時常會分神想起那抹身影。

直覺告訴她,這身影的主人約莫是與亡國有著至關重要的聯係。

隻是那聯係的紐帶究竟是什麽,薑如煙怎麽也無法憶起。

“什麽時辰了?”薑如煙輕聲問道。

先前與薑忠的一番對峙,幾乎是耗盡了薑如煙的力氣。

她分外疲倦,眼下隻想回去梨花院休憩。

“小姐,馬上要用早飯了。”小春回道。

薑如煙揉了揉眉心,長吐出一口濁氣,“小春你留在府上,吩咐後廚不用做梨花院的早飯了,我帶麗姑出門一趟。”薑如煙說罷便是攏了攏有些散落的發髻。

她不曾解釋為何這麽早出門,隻是又交代了小春幾句,隨後便匆匆離開。

離悠城的早晨方才開啟,小販們稀稀落落地開始準備開攤。

薑如煙選了個攤子坐下,老板娘熱情地迎了上來,卻在看見薑如煙模樣時一怔,隨後露出些許害怕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向後靠了靠。

薑如煙如今在離悠城的名聲並不好。

撇開那些說她攀附權勢的,更多的則是說薑如煙心狠手辣,配江秋寒乃是絕配。

尤其今日尚書府屍首一事,這些個早起的攤販早就知曉,在準備時已經私底下給薑如煙取了個外號,叫修羅女。

薑如煙雖然還未與江秋寒成親,這大晏雙煞的晦氣名號卻是先傳遍整個大晏。

“兩碗麵,都加荷包蛋。”薑如煙說道。

老板娘勉強地撐著笑容,應了聲後趕忙離開薑如煙身邊,仿佛她那一張桌子都是沾上了晦氣。

麗姑不滿蹙眉,正欲開口說些什麽時,薑如煙卻是按住了她的手背。

“無礙。”薑如煙說道,“怕也是好的,總好過先前在梨花院那段任人屈辱的日子。”

兩碗熱騰騰的麵端上來時,薑如煙瞧了一眼天色,又多要了一碗。

麗姑不解薑如煙這般早出門是為了見誰時,就聽得薑如煙淡淡一聲,“你倒是來的準時。”

隻見江秋寒從巷子裏走出,他摘下鬥笠,露出那張略顯憔悴的臉蛋。

江秋寒方才坐下,那碗熱麵便是端了上來。

“薑忠可曾為難你?”江秋寒問道。

他掰開筷子,趁著熱氣吃起麵來。

這原本隻在東宮和大理寺露臉的權貴人物,如今坐在一張矮凳上,彎著腰吃著一碗街邊的熱湯麵。

原本籠在他身上的麵紗似乎在被揭開,那位神秘至極的人物,如今與尋常百姓似乎並無二樣。

“他哪裏能為難的到我。”薑如煙略有自誇地笑道,“今天這一下折騰,他怕是要忍不住動手了。”

“我會多留意的。”江秋寒說罷,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上麵的戳印來自宗人府。

薑如煙小心地將書信藏入衣襟中,隨後便笑道,“他可能做夢都沒想過,會被府上最不起眼的一個女兒給設計匡了罷。”

江秋寒稍稍一頓,“你並不是尚書府最不起眼的。”

“自我初至尚書府,你便是那群女眷當中最惹人注意的一位。”江秋寒輕聲說道。

一縷微風裹挾著梅花的香氣飄至二人身側,日光傾瀉,薑如煙錯愕看去。

江秋寒被日光所籠罩著,溫柔繾綣,宛若畫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