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續詞

高原被留了一命,流放三千裏,

估計以文人的體質,也去了半條命。

荀鶴也沒死,終生監禁。

唯一倒黴的就是督騎校尉王武,羈押在京都,秋後問斬。

瓊州府知府另有任命。

總之是被皇甫甄牢牢地掌控在手裏的一個州。

袁重成了一個傳奇,在朝廷上下被各個官員八卦著。

一個司徒鬥倒了一個知府,也被各官員謹慎對待。

禮部侍書郎董大人回府後,急忙來見夫人,

兩個人嘀嘀咕咕了半天,還是董大人想得開,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那就當忘了此事吧,不要再在女兒麵前提起。”

袁重被扶正,成了名副其實的正七品司徒。

這把張大富羨慕的,眼珠子都綠了。

纏著他從司裏到家裏,小心伺候。

就一個要求,下一個案子時,不要再把他撇開,

讓他也有機會跟著賺個從七品官服。

還有一個纏著袁重的,就是小瑩。

獨自來京,無親無故的,隻能跟著袁重來到家裏,還帶著個鏢師。

無奈,袁重隻好答應,小瑩暫時住在他家。

那個一路盡責的鏢師也成了袁重的幫閑,

跟老莊和朱小青一樣,成為天承司的臨時工。

應京都花魁程雨嬌邀請,袁重帶著張大富再次來到萬嬌樓。

依然是上次的模式,

五樓大廳內,相對坐著六個被邀的賓客,酒菜精致,氣氛和諧。

與上次不一樣的,這次參加的賓客,都十分文雅。

袁重估計,應該都是京都知名的文人雅客。

他的黃大哥依然坐在第一桌,與袁重的右排第一桌相對。

別人都是一人一桌,袁重和張大富並排坐了一桌。

袁重掃視了一眼大廳的布局,

悄悄對張大富說:“你看看人家,都是一人一桌,身後站了美麗的侍女,你就長點眼吧,站我後麵倒酒才對嘛。”

“我是侍女嗎?我是兄弟好不好,咱們是患難與共的兄弟。”

“你不是侍女,但是你比侍女還漂亮啊。”

“袁重,枉我衣不解帶地伺候了你一路,你還是不是個人了?”

“你說的是瓊州的事吧,我用你伺候了嗎,隻是裝個樣子而已,

還衣不解帶,你倒是解啊,瞬間讓你變太監信不信?”

“我靠,忘恩負義四個字就是為你袁重發明的。”

兩個人吵吵著,完全沒有聽到花魁在台上說了什麽。

看得皇甫甄直搖頭,真是狗肉上不得席。

花魁程雨嬌也沒辦法,隻能用老一套來應付皇上。

她也無法套出袁重那首詞的下闕。

袁重在這種場合下,臉皮變得越來越厚,心情也放鬆。

根本不搭花魁的茬。

自己知道的就說兩句,不知道的就舉杯邀酒。

不是跟他黃大哥喝,就是跟張大富喝。

其他桌的文人雅士跟他基本不搭調,說半句都嫌多。

皇甫甄等得有點煩。

因為袁重的詞,讓她掛念了很久。

總是沒找到讓她滿意的答案,包括那些知名文士。

見程雨嬌已經拿捏不住袁重,隻能自己上陣。

咳嗽一聲。

大廳頓時靜下來。

因為在場的文人中,有知道她身份的人。

皇甫甄端著酒杯,看著袁重。

“袁重,這酒也喝了,菜也吃了,該說說正事了吧?”

“大哥,您說啊,我聽著呢。”

大哥小弟地叫著,早就驚得某些人眼珠掉一地。

“大哥還想著你那首詞的下闕呢,你怎麽就不為大哥解解憂愁。”

其實袁重早就有感覺。

知道今天這酒宴沒那麽簡單,

所為何事,大體也有數,

所以在來時他也冥思苦想了半宿,算是湊了個大概齊。

“看您說的,大哥可是我袁重的救命恩人,為大哥解憂袁重萬死不辭。”

“別別別,沒讓你死,好好活著哈,隻要半闕詞而已,你記不住不要緊,說出個大概,讓大哥斟酌斟酌。”

“行吧。”

袁重躲無可躲,

“那就大膽說了啊。”

“洗耳恭聽。”

“我捋一捋,上闕是: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這下闕嘛…”

廳裏眾賓客都凝神屏氣,

這首詞的上闕,已經被他們念叨的滾瓜爛熟,

也做了不少續,可都不甚滿意,這回可算遇到正宗了。

“馬作赤兔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袁重實在想不起那個什麽馬了,

他隻記得三國上最著名的好馬是赤兔馬,

所以就弄個赤兔上去算了。

一廳的人都被吸引,眼神朦朧,

腦中隻有這首詞,渾忘了前後左右。

半晌,有個聲音怯怯地問:“請問袁大人,這赤兔二字,說的可是馬?”

“當然了。”

“那是匹什麽樣的馬呢?”

“塞外西域的汗血寶馬。”

反正袁重也不要臉了,又沒人知道,盡情忽悠好了。

皇甫甄用兩根手指,撚著酒杯,沉思品評良久,

點點頭:“聽了這後半闕,大哥相信了你的話,這應該是你爺爺珍藏的詞,你這毛頭小子確實寫不出這種意境。”

雖然說的是真話,卻激起了袁重的逆反心理,

這裝逼沒裝成,讓人家識破了,很不爽!

“那我還有一首,各位要不要聽聽?”

酒精有些上頭了。

皇甫甄訝然:“你爺爺還藏了一首?”

“那當然了,我爺爺當年也是雅士嘛。”

“你爺爺還有這愛好?我怎麽不知道。”

“你才多大,怎麽知道大人的事兒呢。”

程雨嬌聽得此話,實在憋不住,

噗嗤一聲將櫻桃小口中的酒噴了一桌子。

皇甫甄點頭:“行,你且念出來,讓朕…真哥聽聽,再吹牛皮好了。”

一大杯酒倒入口中,袁重豪興大發,

站起身來,仰頭四十五度,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一首詩詞,讓幾個老者幾乎撚斷了稀疏的胡須。

皇甫甄似笑非笑的表情,凝結在臉上,

漸漸變化成沉思,

她不得不承認,

這首看似浪漫卻透露著慘烈的詩詞,擊中了她內心的柔軟。

大廳裏靜默著,隻有張大富吞咽酒水的咕咚聲,清晰可聞。

袁重心裏有些得意,

怎麽樣,這就震驚的忘了自己是誰了吧,

哼,老子幸虧是背過幾首的。

皇甫甄反複斟酌了半天,

意興索然地起身往廳外走,站在她身後的高雲,也連忙跟上。

走到袁重跟前時,

低聲說:“聽說你小子還會講故事,找個時間跟大哥說說那個三十六計的故事。”

說完颯然離去。

留下在風中搖曳的袁重,

這他麽是個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