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程歲,我們已經分開了

但他才剛剛邁步,左側肩頭就被人伸手按住。

力道不重,卻帶著十足壓力。

是柳蓉的狗。

“二少,請您記得夫人的叮囑,別讓我為難。”

程歲回到租的一居室時,已經是夜裏十一點。

她脫下大衣後,疲倦躺在狹窄的褐色沙發上,拿起一旁的毯子緊緊裹在身上。

明明臉色通紅,可她還是覺得冷。

冷得牙齒都打顫。

這是老小區的居民樓,房間僅有三十多平,裏麵的家具都很破,空調也沒有。

北方沿海城市的初秋,稍微刮點風,溫度瞬間就降下來。

此刻狂風刮過,將沒關嚴實的窗戶吹開。

程歲慢吞吞起身,步履維艱走過去,將其關好。

隨後轉身翻出一片退燒藥和幾片花花綠綠的止痛藥,喝一口冰牙的涼水,一股腦全咽進去。

她再次縮回沙發上。

迷迷糊糊睡過去,再醒來時屋子裏一片漆黑。

程歲燒糊塗了,眼眶泛紅,眼球渾濁,額角都是汗,她下意識摸出手機打電話。

陸厭的手機響動時,他正跪在陸宅的地板上。

柳蓉的狗還是將今晚發生的事情悉數告知。

這導致柳蓉很生氣。

她拿著半米長的紅木戒尺,往陸厭的背後用力打,發了瘋的力道。

陸厭的襯衫都被打爛了,裂開的布和殷紅的血粘在一起,看著就讓人觸目驚心。

柳蓉眼尖看清來電顯示,她幫著按下接通鍵,麵無表情蹲在地上看陸厭。

程歲的聲音很小,像是有些委屈:“陸哥……我好疼啊……”

陸厭咬著一側牙,他黑沉的眼眸和自己的親生母親對上。

母子之間,毫無溫情,都是較量。

柳蓉的眼神很冰冷,很漠然,還帶著些瘋狂。

她拿起一旁的水果刀,橫在自己的脖間,還無聲示意傭人將陸建業和陸耀的遺照拿來。

柳蓉用氣音說:“你想再逼死最後一個親人嗎?”

陸厭掌心撐地,身子向前,染上紅血絲的黑眸死死盯著自己的母親。

柳蓉握刀的手向裏側收,本白皙的脖子瞬間有一道血痕。

在水晶燈下,是那麽顯眼。

陸厭自嘲輕笑,移回視線,眼裏滿是潰敗。

“有事?”他對著手機,冷冷回複。

程歲已經燒到神誌不清,她蜷縮成一團,麵對著沙發靠背,單手緊緊攥著手機,哽咽出聲:“陸哥,你怎麽不回家啊……怎麽不接我回家,你說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你騙人!”

陸厭的心口窩傳來陣陣揪痛,他的十指在發顫。

程歲閉著眼,像是在說夢話,卻字字都戳陸厭的肺腑。

說到最後,帶著哭腔,眼淚早已模糊滿臉。

陸厭緊咬著牙關,他像是被人點了啞穴,說不出一個字。

程歲渾身又開始發熱,她渾渾噩噩踢掉身上的毯子,平躺在沙發上,嗓子啞得發澀。

“我們……真的止步於此了嗎?”

整整過去五分鍾。

陸厭的聲音才傳來。

“程歲,我們已經分開了,你現實一點。”

這一聲過於冷漠無情的話,像是利刃,擊穿程歲的心理防線和混沌意識。

她慢慢睜開眼皮,渾身的難受都被心口痛楚掩蓋,她的眼眸裏有了絲絲清明。

陡然笑出聲。

狼狽,嘶啞。

盯著漆黑的天花板,緩緩回應:“我討厭你。”

指尖在按掛斷鍵的前一秒,她再次出聲重複:“陸厭,我討厭你。”

通話掛斷。

陸厭猛地俯身向前,盯著屏幕看。

柳蓉將水果刀放回盤子裏,神情不再那麽激昂,看起來冷靜不少。

陸厭抬頭去看她,問出了十多年最想問的話:“為什麽活下來的不能是我,我不是你兒子嗎?”

柳蓉的眼睛頓時立起來,帶著恨意咬牙切齒:“不!你不是!你是罪人!我討厭你,我要建業和小耀,我不要你!”

陸厭得到預料之中的答案,心底的傷口被揭開撕爛,麵上卻不動聲色。

他不再同她爭執,隻起身,冷冷開口:“我已經按你的要求做了,從此你不許對程歲做任何瘋狂的事。父親和哥哥是你的底線,而她——是我的。”

話落,他轉身就走。

那條狗繼續跟著他。

陸厭啟動帕拉梅拉,將油門踩到底,一路風馳電掣,對準江邊的欄杆,毫不猶豫衝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