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裏還殘留著她的氣息

程歲不知他是否清醒,但聽他這麽說,也就鬆開手,轉身離開。

陸厭坐在台階上,冷風將他的襯衫吹得緊貼皮膚,將他的頭腦吹得昏昏沉沉.

可雙眸卻少了些迷離醉態,多了幾分清醒。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偏頭點燃,透過白色的煙霧,靜靜瞧著程歲離開的背影。

他不想被她送進客廳再看她離開,因為客廳通往門口的路程太短,他不能看很久.

但從門口到南山的下一個拐彎很長,他可以看很多眼。

在她越走越遠時,他抬起右手,食指指尖落在她位於地麵的影子上,隨著她前行的步伐,跟著向前挪動。

但很快,她上車,影子就消失了。

陸厭有些失落收回手,把煙重新放到嘴邊,由於剛才過於專注,煙都忘了吸.

此刻已經蓄滿長長一截灰,隨著他牙齒咬煙嘴逐漸加重的力道,斷斷續續掉落在地。

他掏出手機,打電話給住在南山路山腳的司機,讓他現在開車跟在一輛出租車後麵。

陸厭唇齒清晰報出一串車牌號,是程歲適才坐的那一輛。

天已經很黑了,她一個女生獨自回家總歸不安全。

陸厭在門口台階上坐到身上沒有一點溫度,又抽完兩支煙後,接到了司機的來電,說程歲已經平安進入小區了。

聽此,他將通話掛斷,起身,解開密碼鎖走進黑漆漆的客廳,直奔二樓書房.

窩在程歲最喜歡的沙發裏,閉眼。

這裏還殘留她的氣息,他睡在這裏,不算孤獨。

程歲在實驗室待了三天後,了解了最新研究的項目,也習慣了這裏的節奏.

她感覺無比開心,甚至頗有點研究狂人的精神,吃著飯也不忘記盯數據,突然想到什麽就會馬上拿筆在本上記下。

這時,向來安靜的室內突然傳來拍桌子的聲音,眾人看向來源。

李康呲著牙,笑著揮了揮手上的機票:“出差啊!有額外獎金還能公費旅遊。”

一行人收拾好行李趕到機場時,程歲才知道不單單是實驗室出差。

陸氏集團也派了幾個人,其中包括老總陸厭。

海港市的天越發冷了,陸厭也穿了比較厚的黑大衣。

但整體裝扮仍舊是頗有格調的精英裝扮,內斂,卻又沉穩。

在三十歲這個年紀,很有魅力。

程歲在人群外圍站著,將下巴埋在圍脖裏輕輕呼口氣,慶幸現在一起出差的人有八個。

這趟航班的目的地是A市。

A市是個三麵環海的城市,那裏海鮮很便宜,風景很美。

而且不像海港市在北方,它在南方,海水還是暖的,現在還可以穿裙子和短袖。

飛機落地後,眾人乘車先去酒店,然後馬不停蹄開會,再分成兩批人馬去其他子公司辦事。

前前後後忙碌了整整四天半,最後陸厭大手一揮,直接讓所有人在這裏度假兩天。

程歲被女同事拉去逛街買衣服,這的氣溫還比較高,她們帶的衣服都太厚了。

程歲本打算買一身短袖短褲就好,硬被店家連哄帶勸,再加上同事不住閑的誇讚,多買了兩條裙子和一頂海邊大草帽。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A市,上次來還是五年前。

她和陸厭倆人穿著當地攤販賣的衣服,她是一條淺綠色的碎花裙,陸厭是短袖短褲外罩本地特色花襯衫,還戴個墨鏡,像極了電視上的那些男明星。

有不少人偷偷瞧他,私下議論猜測,是不是那個歌手,又是不是那個男演員。

陸厭就會笑著主動從後環住程歲的腰,把她往懷裏摟。

然後在她耳邊自賣自誇:“瞧瞧,我們的歲歲眼光多好,挑男朋友的眼光真高。”

程歲敷衍哼哼,不搭理他翹起的孔雀尾巴。

陸厭就輕輕捏她的腰,撓她癢癢,非逼著她說:“陸厭最帥。”

程歲罵他自戀,陸厭也不生氣,改變套路,衝她撒嬌:“歲歲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怎麽連句話都舍不得說給我聽?”

百般無奈,她就會說:“好好好!你最帥!”

陸厭就臭不要臉湊近她,迅速在她臉頰上親一下,高興道:“這是誠實小孩才有的獎勵!”

程歲頓時捂住臉,臉頰通紅,她可沒他那麽厚的臉皮,外麵這麽多人呢。

陸厭就往沙灘上跑,她就去追,鬧著鬧著,晚上的時候倆人去當地的商場逛。

但頭一次來,再加上倆人的方向感都不是很好,陸厭喝多了水卻找不見廁所,想回酒店也很難打到車。

她看他強忍著卻裝作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直接把手上喝一半的椰子丟給他。

程歲至今記得很清楚,當時陸厭臉上那幾秒的神色變化,疑惑——吃驚——輕挑的笑。

他伸手顛了顛,不害臊道:“口小了點。”

時隔多年,程歲再一次被他的不要臉弄得麵紅耳赤。

她獨自站在街角,晃了晃腦袋,甩去那些廢料。

適才同事們說要去一家工藝品店看看,她沒興趣,便沒去。

程歲抬頭看了眼四周的建築,轉彎,再左拐,走進一家有些年頭的小店。

這才是她想來的地方。

不到三十平的小店,左右兩麵牆上卻掛著許多色彩繽紛的卡片,卡片上都是各地遊客們寫下的心願。

有祈福的,有說想和誰在一起一輩子,有求學業有成的,還有各種想象不到的心願。

這種小店其實並不少見,每個城市都有,但程歲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麽會在這寫下心願。

她和陸厭一人寫一個,為了不讓對方看到,還特意偷偷掛在比較隱秘的角落。

此刻,程歲憑著記憶徑直走到左邊牆的右下角,翻了十多分鍾,終於找到了當初自己寫的那張卡片,上麵字跡都掉了色,留下一種類似水痕的白。

但仍舊能辨認清楚——希望他每次在外內急時都能找到廁所!

看著這句話,程歲蹲在地上笑出了聲。

她重新拿起筆,在旁邊寫了一句話。

寫完,離開。

陸厭從另一個拐角走進小店,迅速找到他曾經寫的話——

我第一次愛人,希望在她那裏是個優等生。

他坐在椅子上,垂眸看著淺淡字跡,指腹從上麵輕輕劃過。

拿起放在旁邊的筆,在卡片邊角寫下幾行俊逸的小字——

抱歉啊,雖然是第一次愛人,但我很笨拙,學了十多年,也沒學好。

三十歲的陸厭,頭一次羨慕二十五歲的陸厭,又為二十五歲的陸厭,憎惡三十歲的陸厭。

他把卡片放回原位後,站起來四處看了看,按著記憶,走到左邊那麵牆。

很有耐心翻了將近三個小時,在店內顧客走了好幾批後,終於找到了程歲寫下的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