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要離婚

三年前,也是盛夏的某一天,他突然從部隊回來,找到她,問她是不是真要嫁給喬湛北,那時她和喬湛北已經領完證了。

他說:“葉小眠,祝福你!姓喬的要是敢欺負你,盡管告訴哥們,哥們是你娘家人,懂麽?”

她當時感動得差點落淚。

三年不見,他蛻變得愈發成熟穩重了,全然沒了少年時的痞氣與不羈。俊容英氣硬朗,留著極短的寸頭,寬肩窄腰大長腿,天生的軍人架子。

顧家是軍門世家,顧家的男人個個當兵。

“你是變了很多。”葉眠回神,接他剛剛的話,“你怎麽突然有空回來?”

這家夥,一走就是三年,音信全無。

隻聽說他進了特戰部隊,很忙,很神秘。他和家人關係也不好,上次顧爺爺突發腦梗差點過世,他都沒回來。

看著葉眠臉上的紗布,顧野的神情逐漸變得嚴肅,眉眼皺得有棱有角,眼底浮現起一層疼惜。

他當然是特意請假回來看她的。

顧野漫不經心地說:“回來辦點事,聽說你受傷的事,順道過來看看。還疼麽?”

“還好,今天感覺好多了,前兩天這邊臉都是腫的。”

顧野一手摸進工裝褲褲兜裏,掏出什麽東西,朝她一拋。

葉眠伸手接住,是一管藥膏,藥盒上隻印著紅色的“特供”二字,十分醒目。

顧野看著她,輕描淡寫地說:“部隊發的止疼藥,前線作戰的時候急用,挺管用的,也沒副作用。”

他們之間關係鐵得根本不需說“謝謝”二字。

葉眠的關注點全在顧野的這句輕飄飄的話裏,反複咀嚼,眉心越皺越緊。

以前就聽颯颯說,特戰部隊很艱苦,不是在魔鬼訓練,就是在衝鋒陷陣,那都是荷槍實彈,動真格的。

顧野被她帶有情感的目光盯得有點不自在,他伸手又扯她的馬尾,打趣道:“傻子,不會一管藥把你整感動了吧?”

這討人厭的家夥!

她就不該心疼他。

過道轉角處,西裝革履的喬湛北站在導醫台邊,冷沉著一張俊臉,失神地看著盡頭一對打打鬧鬧的男女。

那年,她剛來喬家不久,他就發現,小姑娘好像怕他,總躲著他。

他以為,她是性子內向,慢熱,怕生。直到,看到她和顧家的一對堂兄妹打打鬧鬧,他才意識到,小姑娘隻是對他有距離感。

那會兒,他百思不得其解,究竟哪惹到她了。

後來,他發現,他對她越是關心,她躲他越遠。

真是個沒良心的小白眼狼。

“你喜歡顧家那個野小子?”那次,他忍不住問。

小姑娘看著他,麵露羞怯地點點頭。

他當時很惱火,有種自家養的好白菜被豬給拱了的感覺,“那個成天遊手好閑,打架鬥毆的紈絝小子,有什麽好的?”

小姑娘被他訓得當即紅了眼,一聲不吭地跑了。

再後來,她考上大學,這個顧野為了她改了性子,當兵去了。三年前,她被逼嫁給他,兩人被迫斷了聯係。

看著他們現在還跟以前一樣很要好的樣子,喬湛北臉色難看無比。

他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葉眠倚靠著扶攔,仰著臉看著浸在陽光裏的顧野,她笑容燦爛地跟他聊著天,眼角的餘光瞥見走來的男人。

她的心忽地一揪,臉上沒了笑容。

顧野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兩個男人的目光隔空相接,一個斯文有禮地點頭,一個桀驁挑眉。

喬湛北走到葉眠身側,長臂圈住她的肩膀,親昵地擁住她,看向與他個頭相當的顧野,“顧少校,謝謝你來探望我老婆。”

占有欲十足。

聞著他身上令人膈應的甜膩女香,葉眠隻覺諷刺。他現在顧野麵前這樣,有沒有想過,他跟童瑤瑤在一起的時候,她是怎樣的心情?

不過,顧野已經是少校軍銜了嗎?她這個好友都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

顧野嘴角勾笑,雙手插進褲兜,“喬總客氣。”

“你說這光天化日的,喬家少奶奶在商場被人割臉,真夠荒謬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喬家又不行了。”

喬湛北眸光一凜,幹笑著回:“確實是我這個做丈夫的責任。”

整句話的重音在“丈夫”二字上。

他明白,顧野這是在嘲諷他不行,沒照顧好葉眠。

就像當年,他在酒吧找到他,揪著他的領口諷刺他:“你這樣混日子,將來怎麽給眠眠幸福?難道要她養你?算什麽爺們!”

兩個男人之間,暗流湧動。

連葉眠都察覺出了不對勁,又不明白怎麽不對勁。

顧野回神,抬腕看了下軍事雷達表,衝葉眠說:“葉小眠,我還有事,先撤了。”

葉眠:“嗯。”

喬湛北:“顧少校,不送了。”

顧野禮節性地衝喬湛北點了點頭,轉身,邁開長腿走向電梯,走了幾步後,他想起什麽,回身看向葉眠,邊倒著走,邊並起右手,隔空對她行了個看似很隨意的軍禮。

那一霎那,葉眠著實被他帥了一臉。

她也打心底為這個昔日的不良少年感到驕傲。

夕陽下,她目光緊緊跟著那道逐漸遠去的挺拔陽剛的背影,眼神……眷戀。

喬湛北心裏很不是滋味,待顧野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他鬆開她的肩,葉眠也回了神。

他一言不發,帶頭走向病房。

葉眠跟著他回去,手裏握著顧野送她的藥膏。

她看著喬湛北的背影,喉嚨堵得難受,回到病房,還是狠下心從床頭櫃裏取出一式三份的《離婚協議書》。

她走到茶幾邊坐下,將協議書放下,看著落地窗邊,他頃長的背影揚聲說:

“喬先生,這是我新擬的離婚協議書,請你過目,如果沒異議的話,我們明天就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

話落,病房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沉悶、寂靜。

靜得隻剩下熱水壺“呼嚕嚕”冒熱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