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冷宮內的秘聞

秋風也十分應景地吹了起來,將那宮牆內枝頭上的樹葉也吹離了去。

輕飄飄的落在蘇令儀跟前。

拾起地上那還帶著微綠卻透著黃的樹葉,蘇令儀上前三步,看向宮牆上隻有薄薄,還被人磨掉的積灰。

她無所事事的心頓時被跳了起來。

冷宮多年沒人進入了,可這落下的灰……是不是太少了些?

聽到宮牆內發出了一絲細微的動靜,蘇令儀趕忙閃向一旁,陰在宮牆背後。將整個身子貼著牆麵。沒一會讓她,蘇令儀便不由得蹙眉。

因為她聽到了一個腳步聲。

那腳步聲漸行漸遠,隨後,老舊宮門傳出細微的吱呀聲後,身後的宮牆這才徹底的安靜下來。

蘇令儀睜開眼,一抹若有深意的笑容掛在了嘴上。

“傳聞中的,大內高手嘛?”

丟下手中捏著的枯葉,蘇令儀便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雖說在皇宮內知道的越少才能活得越久,可她們垣鈴閣就是靠著情報生意起家。這種活命之道反而不適合她。

這不叫好奇心害死貓。這叫做賺大錢。

前頭的人沒有發現蘇令儀的身影,他走得也十分大膽,似乎是根本就不怕被人跟蹤似的。直到一處宮殿前,那人的步行聲這才消失個幹淨。

抬眸看著那帶著積灰的匾額,蘇令儀伸手推了開這座崇雲殿的門。

迎麵而來的,便是那木灰夾雜著泥土的生腥黴味。

這種老舊破敗屋子專有的氣味直往蘇令儀鼻子裏鑽。

味道雖不高雅,可平淡到讓她喜歡。

剛一踏進內殿,蘇令儀心頭就產生了一股強烈的不適感。信步而入,呈現在她眼前的東西讓叫人唏噓。

地上原先的汙垢早就被人清理過,可那些東倒西歪已經被燒成灰燼的茶幾桌椅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擺放在大殿中。原先已經被摔了個粉碎的瓷器也被人用心的粘好重新的擺放回那並不具備穩定性的架子上。

床架上整整齊齊地鋪著被褥被燒厚的痕跡。

若非這裏的一切都是黑色的,蘇令儀一定會以為自己來到的是哪座繁華的宮殿。

真是太詭異了。

微微蹙眉,小心躲開那些易碎的東西,繼續向內走去。

踏入內殿,蘇令儀順手碰了碰那有些搖搖欲墜的牆。

牆壁很脆弱,黑色的牆皮因為常年的風幹而開裂,更吸引她眼球的,是那另一半沒燒黑的牆麵上噴濺的血跡。

蘇令儀瞳孔一陣收縮。上前幾步,對著那牆麵仔細端詳起來。

按照這血液的顏色來看,至少是有個十年以上的時間了。

這種噴濺的血跡很是不對勁。

蘇令儀心存疑惑,繼續往下看去。

她發現內殿詭異的不止是這麵牆壁,還有對麵的空地,周圍零七八亂的倒著東西,可唯獨那幾根台柱卻好端端的矗立在那裏。

明明外殿燒毀的更改為嚴重,可那些燒壞的東西都被人刻意地還原一般。

加上那詭異的血液,這裏儼然就像是經曆一場失敗的邪教儀式而被燒掉的景象。

又一陣風吹過,不知何時,殿內響起了鈴鐺清脆的聲音。

明明午時剛過,天色也未曾黯淡,可這殿內倒是無故比外麵要陰森不少。

蘇令儀眼神灰暗不明。陰冷的氣息從她的身上無緣無故地往外擴散。

摸著牆壁四處敲著。她這才在掛著一副灰黃色的卷軸的牆麵停了下來。

一股若有似無的風,從這麵牆往外吹。

蘇令儀默不作聲,繼續東摸西找,很快就發現牆角的一旁有一塊活動的磚頭。

將那磚頭踢了進去後,這麵牆果然開始轉動起來。

層層灰因牆麵轉動而落,濺起的塵埃格外的多,蘇令儀扇了扇鼻尖飛揚的浮塵,這才向著黑暗走去。

她走啊走,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她的眼前看到了一抹光。

以及那端著幽幽燈火的人影。

蘇令儀又上前幾步,燈光忽明忽暗,叫人看得並不真切,可她還是看到了那叫人為之恐怖的畫麵。

一具穿戴著鎧甲的枯骨被人用鐵鏈牢牢地鎖在石壁上。

待到蘇令儀看清那舉著油燈跪在枯骨跟前的人是誰後,蘇令儀卻有些意外。

那個人不就是慕容澤的侍衛十六夜嗎?

慕容澤有一隻暗衛隊。夜字輩五人乃是近侍,生字輩十人專司刺殺。而這最後的第十六人,是當初叛國的威武大將軍遺孤。

隻不過慕容澤用了些手段,這才讓這位本該斬首的叛國遺孤變成了現如今暗衛隊之首的十六夜。

當初蘇令儀查到這個秘密的時候也是頗為震驚的。

畢竟沒人會把一個叛國賊的還留在自己的身邊當得力助手。

偏生慕容澤還是這樣做了。

還用得很是順手。

那邊的十六夜,對著地上的那具骷髏磕了個響頭。冷若冰霜的臉龐下,透著一股悲戚。

十六夜默默起身為這枯骨倒上杯酒。灑在枯骨跟前苦笑一聲:“爺說今年不能來看你,讓我來陪你說道說道。”

他提著酒壇,席地而坐。看著滿滿一壺的酒,十六夜卻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沉默良久,他有些哽咽地說道:

“轉眼你都走了這麽多年。看著崇雲殿外,就好像想起了從前。若那次你活著出來……也許爺就不會變成這樣。也許……我們三個人也不會這樣。”

十六夜的眼神一暗。

想起過往種種。終究是塵世間的滄海一粟。

“不知皇後是故意選擇還是忘記那前的事……竟選擇今日開秋宴。爺說怠慢到石兄,自知過意不去,石兄喜歡的封旦醉,明年加倍賠給石兄。”

酒壇中的酒被他全部倒了出來。

又恭敬地給這具枯骨磕了三個響頭後,十六夜這才走了鄰路離去。

那抹燈火也隨著十六夜離去,密室裏又陷入了一陣黑暗。

見十六夜離開片刻後,蘇令儀這才上走上前去看這具骸骨。

骸骨跟前有著一塊石碑,上麵刻著義兄石武之墓這六個大字。

蘇令儀的麵色有些古怪。

看看石碑又看看那骸骨,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麽。

因為這個人,根本就沒有棺槨。更沒有墓穴。

她在這具骸骨的跟前來回踱步查看。

以這骸骨身上衣物的破舊程度來看,死者是個成年男子,且死了至少有十餘載。

而骸骨成跪地的姿勢,被壓在密道的最深處,他的雙手被鐵鏈牢牢鎖住。更為人不齒的是這遺骸的腿。

兩根粗壯的釘子直接打穿了這遺骸的盔甲,穿透了膝蓋骨,牢牢地定在地上。

從那鏽跡斑斑還帶著血跡的釘子來看,這些釘子都是在人活著的時候硬生生打進去的。

這近乎和酷刑沒什麽區別。

蘇令儀不懂。

以方才十六夜那恭敬的態度以及他說的話,慕容澤應該和這具遺骸主人的關係很好才對。

可他明明連十六夜都能直接偷梁換柱讓他做自己的暗衛之首。

怎麽就不讓這遺骸入土為安呢?

可這抹疑惑並沒有在她心頭停留太久,她便發現了問題所在。

不是不願埋屍,而是不能。

從曝露在外的骷髏上帶著異樣釉質光澤,以及那骨骼中隱隱約約還有一股若隱若現的梓芫花香氣,蘇令儀可以斷定這人生前吃過軟石散。

被用下軟石散的人,骨骼就會在死前一個月開始異變,毒性從骨髓開始,一點點地把骨骼酥掉,這是真正意義上承蝕骨之痛,死後遺體會三天內腐蝕化成一堆白骨,可以說這具遺骸但凡不是放在這裏,而是在上頭……隻怕早就因為風吹日曬化作一地的骨灰了。

更讓人為之作嘔的,是中過軟石散的人死後就連遺體都會變得異常。

但凡遺體經人接觸,就像是黏上了埃博拉病毒,身體也會在短時間內因機能衰竭而亡。

以那安葬要全屍的理念,摧毀或是毀壞遺體便是大不敬行為,情急之下做出這樣的選擇也不是不可能的。

隻不過百餘年前,軟石散就因這連鎖效果過於非人而為世人所不容。早就該成為曆史上一個代名詞的毒藥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疑惑漫上心頭。

想起方才路過時看到的種種。她隱隱約約能猜到,崇雲殿外的異常可能和這個人的死因有關係。

線索隻有這麽冰山一角,蘇令儀根本就看不清這人的死是為了什麽。

隻倒是一團解不開的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