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雨說下就下,這老天不講武德!
皇甫奇第一次渡過渭水之後。
雨點細小,猶如風吹牛毛。
登岸之後,他命龐柔分發下早已準備好的酒水,並進行短暫休息,替馬匹擦幹腿腳。
隨即:“全軍上馬,不得延誤,向西奔襲!”
“是!”
地麵冷土依舊。
馬匹在這樣的條件下狂奔,到達目的地後多半是要廢掉的。
而馬腳一旦廢掉,也象征著這匹馬的生命走到了終點。
之前的短暫保養,隻不過是讓它能更有價值地死去!
夜裏,天上忽然飄下幾滴冷雨。
叛軍營中,值崗的軍士自是察覺了,但他們不敢通報。
畢竟,飄幾滴小雨就驚擾上級,誰知道會不會換來一個巴掌呢?
直到雨滴漸大,落在帳篷中,發出清晰的響聲。
躺在帳中的閻行驟然睜眼。
起初,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自幼長大的關西人,對關西的天氣再熟悉不過,這時候哪來的雨水?
可冰涼的聲音愈發清晰,讓他的心燥熱起來。
嘩的一聲,他拉開帳篷走了出去。
落在臉上的雨滴已漸變大!
這時候,才有一名曲侯快步走來,正打算通報下雨一事。
“我已知曉!”閻行沉沉點頭。
他性格沉穩,換作脾氣不好的,已是一巴掌甩了過去。
雨水沒有停下的意思,且隨著閻行的腳步一同加急。
等他找到韓遂的時候,韓遂亦被雨聲驚醒。
另一邊,馬騰一家也聚了起來。
馬騰坐在主位,麵色複雜。
自馬雲祿來信以來,他就一直在埋怨、吐槽、唉聲歎氣:這個女兒白生了,真是太不孝了。
好不容易來個家書,還幫著別人一塊坑自己。
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叫人寒心啊。
可現在……真的下雨了!
馬超嘴角抽搐:“父親,難道妹妹是真的盜取了情報,好心提醒我們?”
“情報?天上給她情報,說會下著怪雨嗎?”
“或許,漢軍中有高人,能知天象?”
馬騰沉默一陣,又道:“那她為何要在信中塗抹?”
“這我知道。”馬岱舉手:“阿姐才學會寫字不久,寫一個塗三個那都算少的。”
馬騰瞠目結舌。
半晌,一巴掌甩在自己臉上:“糊塗啊!”
這麽好的女兒,我咋就誤會了她的心思呢?
我不是人啊我!
“父親莫急。”
“這雨雖然來得古怪,但要威脅到大軍,還差了些火候。”
馬超雖然年輕,但很鎮定,頗有大將之風。
但老天爺不給他麵子。
話音剛落,外麵雨聲嘩啦,驟然加大!
馬超那張英俊的臉登時發黑。
“去尋韓文約!”馬騰再難坐得住。
雙方碰麵,依舊心存僥幸,認為這雨不會持續太久。
深夜貿然動軍,反而會給對方可乘之機……
然而,雨水愈發暴躁起來,沒有絲毫歇下的意思!
“報——上遊蘭池重新蓄水!”
“報——凍土被破,地麵濕滑難行,騎兵部請求移製高點!”
“報——渭水上漲!”
“報——馬廄進水,馬匹躁動!”
“報——糧倉滲水!”
報如雨急。
韓遂馬騰要是還能坐得住,那就有鬼了!
這雨沒有任何停下的征兆,反而越下越大!
“下令,即刻行動,有序西撤!”
隻是撤往高點?
那行不通!
窪地的高地是破碎的,如果各挑高地避難,那就會出現這裏三千、那邊五千的局麵。
而且,部隊倉促避難行動,很有可能是不完整的,出現將不知兵、兵不識將的情況。
那簡直是自尋死路!
因此,直接西撤,那是最安全的。
西邊直回槐裏,且地形拔高,即便漲水都不怕。
所以,韓遂、馬騰心中還是很穩定的。
畢竟漢軍在前方,後路很安全,便是雨天不好走,移動到安全地帶問題也不大。
談何水淹呢?
唯一損失的,也就是在雨中被破壞的一些輜重,和耽誤的進攻時間罷了。
另一邊,漢軍大營。
雨聲初落時。
深睡的皇甫嵩便被家將叫醒:“少夫人來訪。”
皇甫嵩還睡得懵懂:“她半夜來此做甚?”
又一名家將走了進來:“主公,有人回傳消息,說奇公子似乎在落夜後動了兵。”
皇甫嵩臉色頓時垮了下來,喝道:“這小子糊塗!擅自行動……”
噠噠噠!
他清晰地聽到了一些聲音,罵聲瞬止,猛地豎起了耳朵:“這聲音……外麵下雨了?”
“是,方才飄起了小雨,現在下大了一些。”家將回答。
皇甫嵩立時清醒,臉色狂變:“迎她去軍帳,我這便來。”
“是!”
皇甫嵩直接披掛入軍帳。
“見過伯父。”
“不必多禮。”
皇甫嵩麵色嚴峻,且帶著一抹難以置信:“侄媳是為雨而來?”
“正是。”馬雲祿點頭:“落夜之後,超逸已率部四千餘人渡過渭水,自東往西,打算連續跨河攔截叛軍退路。”
“他讓我告知伯父,但見雨下,即刻準備進兵,切勿拖延!”
皇甫嵩神情之間,竟有些驚悚,他連續看向帳外的雨,當即下令:“去,速將諸將召來!”
“是!”
“孟德,醒來!”
曹操正睡得香,被人在門口一陣催促。
他轉了個身,嘟囔道:“妙才,大晚上的不睡覺,找我作甚?”
“外麵下雨了,義真公召你去議事。”
“半夜議什麽事……你說什麽!?”
曹操豁然而醒,睡意全無。
他鞋都來不及穿,光著腳跑到帳門口,看著劈裏啪啦的雨點發呆。
“真是邪乎了!”董卓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回頭對身後人道:“文優你說說,這皇甫小兒運氣怎這麽好?”
李儒一陣沉思,道:“嶽父,我們還是先去帥帳吧。”
“走!”
眾人陸續抵達帥帳後,雨已顯著變大。
“天降大雨,此乃破敵良機,各部不容拖遝,即刻進軍,以潰叛軍!”皇甫嵩果斷下令。
袁術提出了反對意見:“這雨不知道能下到幾時,能否助我們破敵還需兩說。”
“再有,雨天雖然限製了叛軍,但何嚐不是限製了我們呢?”
“那皇甫奇不過是偶然言中,卻要為此全軍冒險,是不是過於突兀?”
“真是笑話!”
曹操和袁家關係不錯,但聽到這話也忍不住了:
“叛軍強在騎兵,而我軍強在步兵。”
“雨天之下,叛軍大批騎兵受限,若雨水延續不停,彼輩必然懼水西走。”
“彼時,我軍以善戰之步卒,驅不善戰之步卒、與逃竄之騎兵,焉有不勝之理?”
“若天賜如此良機都不敢戰,那之前口口聲聲立誌報國之言,是在唱給誰聽呢?”
“但凡用兵,誰能有十成必勝之把握?”
“幹小事而犯險,做大事而惜身,如何為將!?”
被曹操懟了一頓,袁術大怒:“曹孟德,你是在質疑我嗎?”
“坐看良機在眼前,卻不敢行動,難道質疑不得?!”曹操眉頭一挑。
他的內心固然為下雨所驚,但此刻更應該做的,不是抓住機會,擊破叛軍嗎?
像袁術這種無用還事多的,讓他鄙夷不已!
“你!”
袁術氣的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一甩袖子:“衝動能成事嗎?便如那皇甫奇,領著幾千人繞到敵後,貪功冒進,最後會得怎樣一個下場呢?”
說到這,他再次得意起來。
沒錯,皇甫奇說中了又如何?
這小子拿著四千人就堵十五六萬人的後路,真不知道死字怎麽寫是吧?
而皇甫嵩,隻怕是擔心自家侄兒在後方出事,才這麽急著要動兵吧?
“夠了!”
“袁公路,大軍將動,你再動搖軍心,我就得請出節杖來了!”
皇甫嵩怒斥。
袁術神情一僵,含恨閉嘴。
請出節杖,就是要斬人,已是作為主帥最嚴的話語了。
壓製袁術後,皇甫嵩下令出擊叛軍!
“超逸雖料敵於先,但輕兵繞至敵後,實在冒險,哎!”
皇甫嵩擔心皇甫奇在後阻攔出事,決心將精銳敢戰之兵放在前頭,以盡快擊潰叛軍,策應皇甫奇。
他也看出了袁術的不情願,將其靠後安排,以免在前壞事。
董卓部有近萬騎兵,在雨天受影響很大,皇甫嵩也沒把希望放在這一幫騎兵身上。
離開帥帳後,董卓冷笑不止:“皇甫小兒膽子真夠大的!”
“四千人,就敢攔十五六萬人,為了撈功命都不要的蠢貨!”
李儒卻在一旁沉默。
董卓問道:“文優在想什麽?”
“我在想……皇甫奇此人,雖然舉止古怪,但從來賊不走空。”
“長安如此、破王國如此、西京台上亦如此、此番大雨,又是如此!”
李儒臉色嚴肅:“我認為,不能小覷此子了。”
董卓眯起眼睛:“那依文優的意思?”
“嶽父,我們可以如此。”他向董卓靠近一步,低聲獻策:
“步卒隨大軍行動,騎兵牽馬隨後。”
“若進攻順利,則迅速將騎兵補到前位,脫離窪地後便去皇甫奇,以奪其果實。”
“若進攻不順,我軍也能保全騎兵,中途止損。”
對於當前的董卓而言,沒有比這個計劃更完美的了。
他兩眼冒光,當場點頭:“善!”
當晚,雨聲急時,漢軍湧出大營,呼嘯著向叛軍發動了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