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明月
魏氏言之鑿鑿的告訴韓氏阮玉做了傷風敗俗之事，她便信以為真，哪料最後竟是阮璃出事了。
阮璃與阮玉不同，魏氏的哥哥是吏部侍郎，阮仲鋒的仕途還得指著魏家，韓氏哪敢逼阮璃去死。
可她方才已將大話放了出去，如今真是上不去下不來。
見韓氏遲遲不開口，阮玉偏了偏頭，露出茫然不解的神態，“祖母怎麽不說話了？方才祖母不是還說要持家公正嗎？難道……”
阮玉斂下眸子，露出一副受傷不輕的模樣，“難道說方才祖母要打要殺是因誤以為與外人有染的是我，現在得知出事的三妹妹便不願責罰了？”
“也是。”阮玉牽起嘴角自嘲一笑，語氣落寞的道：“我如何與三妹妹相比，我隻是一個失了父母的孤女，可三妹妹有父母疼愛，魏家還有寵他的舅父外祖，祖母自然要對三妹妹另眼相待。”
韓氏臉色漲的通紅，若是傳出她對兩個孫女厚此薄彼外麵定會說她捧高踩低冷血涼薄。
雖然她就是這樣的人。
韓氏憋了半晌才蠕動嘴唇道：“你三妹妹年紀還小，再說聽羽兒描述此事或許有誤會也說不準……”
“那為何方才祖母一口咬定我就是與外男私通？
如果今日之事真的發生在我身上，祖母是不是當真便要我了斷性命？”清冷的墨眸像銳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割開了韓氏的遮羞布。
前世韓氏也是這樣不容分說的便要逼死她，哪怕她明明是個受害人明明保全了自己的清白，可在韓氏看來她還是給將軍府丟了臉麵。
待溫珩來府中與她提親，韓氏還敢大言不慚的與溫家說自己是她最疼愛的孫女雲雲，簡直恬不知恥。
韓氏被懟得麵紅耳赤，幹脆惱羞成怒反口指責阮玉道：“同為一府姐妹你居然恨不得逼死你妹妹，你的心腸怎麽這般冷！”
阮玉低低笑了起來，陰冷的笑意讓韓氏驀然有些心驚，“祖母，我這個人很不喜歡被人冤枉，若有人朝我身上頗髒水，那孫女不吝惜潑一盆沸水過去。”
“你……”
阮玉神色冷淡的屈了屈膝蓋，漠然道：“孫女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祖母不敢責罰三妹妹那便不要勉強，免得惹怒了二嬸倒叫您自己下不來台。
畢竟如今您全仰仗著二房，其他人自然及不上。”
阮玉把韓氏的遮羞布撕個稀巴爛後才轉身而去，清冷的倩影消失在晃動的珠簾後，韓氏愣了半晌才緩過氣來，怒不可遏的道：“逆女！真是逆女！你們看看她對我這個祖母可有一點敬意！”
薑姨母連忙勸慰安撫。
孫氏則木著一張臉坐在角落裏不不發一言，做祖母的不慈，憑什麽要求孩子孝順。
不過……
孫氏若有所思，玉姐兒這孩子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玉表姐。”薑羽提著裙擺小跑著追了過來，她跑得有些急，麵若桃花嬌不勝收。
她滿眼關切的看著阮玉，嬌聲道：“玉表姐，我想老夫人一定是關心則亂，方才說的不過是氣話罷了，她怎麽能忍心讓你去死呢。”
頓了頓，她又善解人意的道：“再說做小輩的哪有不被長輩責罵的，玉表姐千萬別因此與老夫人生了嫌隙才是。
一會兒表姐你好好與老夫人道個歉，老夫人一定不會再怪你的。”
院內的婢女婆子都對薑羽投來讚許的目光，這位薑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又懂事，相比之下大小姐則是滿身戾氣。
老夫人再如何那也是她的祖母，怎麽能用那種語氣與老夫人說話呢。
阮玉挑了下眉，“所以，你是在勸我善良？”
“嗯……”薑羽喉口一哽，沒想到阮玉會是這麽個態度。
阮玉冷笑彎唇，“那就希望表妹能一直守護住自己的善良，當有朝一日別人打你左臉時，你也能笑著將右臉伸過去。”
相比施暴者，阮玉更討厭冷眼旁觀還勸人善良的看客。
她們沒經曆過自己的痛苦，憑什麽替她原諒那些人，用他人的痛苦為自己博得善良的美名，這何等殘忍。
薑羽的丫鬟綠枝為薑羽打抱不平，“大小姐真是過分，小姐好心勸她她不領情就算了，怎麽能這般說小姐呢。”
薑羽睫羽顫了顫，抿起的唇很快微微揚起，寬容的道：“綠枝，不要胡說。
表姐今日隻是心情不好，怪我沒有體諒她都是我的不對，改日我再去給表姐賠禮。”
薑羽毫不介意的含笑離開，鬆鶴堂的下人們更覺得薑羽善良溫柔，簡直就像下凡的仙女。
小丘尼坐在屋中等著阮玉，她睜著大大眼睛環顧四周，自她出生起還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屋子。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又髒又破的鞋子，忙局促的將腳收了起來。
見阮玉回來小丘尼立刻跑著迎了上去，眼中還有殘留的不安，顯然她很擔心自己不能留在阮玉身邊。
阮玉摸了摸她的小光頭，柔柔笑道：“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沒人能欺負你，你不要怕。”
她的家？
小丘尼瞪大了眼睛，她……有家了？
看著小丘尼怔愣的模樣，阮玉好笑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問道：“你有沒有名字？”
小丘尼想了想，庵中的人都叫她小啞巴和醜八怪，她不喜歡這兩個名字。
她搖了搖頭，目光灼灼的看著阮玉，她指了指阮玉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想讓阮玉為她起一個名字。
阮玉沉吟片刻倏然眸光一亮，她蹲下身子含笑看著小丘尼，“明月，你以後就叫明月好不好？”
不管她是不是明月郡主，她都希望這孩子能如月光一般皎潔澄澈。
小丘尼眼中似有水光晃動，她抬袖抹了一把要流出眼眶的淚，用力的點著頭。
她喜歡這個名字，以後她就叫明月，獨屬於漂亮姐姐一個人的月亮，長大以後她會保護漂亮姐姐，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阮玉現下隻覺眼前的小姑娘天真可愛，卻不知這位明月郡主日後將會擁有何等滔天權勢，成為陳國曆史上不可磨滅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