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惡

用過晚膳小桃剛要將碗筷撤下,房門便被人輕輕叩響。

小桃跑去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慈眉善目的笑臉,“靜和師太?”

“阿彌陀佛。”靜和師太撚動著手中的佛珠,含笑看向阮玉,“清心庵的飯菜施主用得可還習慣?”

阮玉起身走向靜和師太,輕輕頷首笑著回道:“飯菜雖清淡也別具風味,我用著甚好。”

靜和師太飛快的瞥了一眼桌上已空了的碗盤,眼角笑意加深,她聽說阮玉每日都在齋堂都吃的津津有味,可見是真的喜歡,便欣慰道:“如此便好,幾位施主年歲還小貧尼生怕你們不喜歡庵堂的口味。”

寒暄幾句靜和師太溫和笑道:“明日庵堂有法會舉行,幾位施主都要早些起身,今晚還望施主早些休息以免誤了明日的法會。”

“好。”阮玉頷首應下,彎著眉眼漫起了無害暖融的微笑,“主持放心,小女絕不會誤事的……”

阮玉的眼彎成了天上的月,以至於靜和師太並沒有看到她眼中掩藏的其他情緒,與阮玉行了一禮便施然離開。

今夜無月,阮玉看了一眼如幕的天穹轉身和門,未過多時屋內的燭火便被熄了。

客房的燭火相繼熄滅,清心庵宛若在半山腰中沉沉睡去,靜寂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忽有一道暗影弓著腰背躡手躡腳的摸到了阮玉的房門前。

他環顧四周,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將鋒利的刀刃順著門縫插入輕車熟路的撬開了門栓。

屋內漆黑一片,男人眯著眼睛鎖定了床榻的位置,搓著手嘿嘿笑著摸向了床榻。

聽說這不僅是個大美人兒,還是個千金小姐,他玩過的女人不少,就是還沒嚐過官家小姐的滋味,此番可得好好品一品到底有什麽區別。

他笑得越發****,抬手便朝床榻上隆起之處摸去,誰知手還未等伸過去後腦勺便被什麽東西猛砸了一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小桃驚恐從床榻上爬起來,看著倒在地上的人已是嚇得魂不附體,“小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小姐先是讓她偷偷倒掉飯菜,熄滅燭火後又讓她躺到榻上,小姐則是沒入黑暗。

就在她躺在**不明所以的時候突然聽到門栓挪動的聲音,下一刻竟有個男人闖了進來,若非她捂住了自己的嘴簡直都要被嚇得尖叫起來。

阮玉隨手扔下手中的木棒,冷冷勾唇。

重來一世魏氏的心腸依舊那般陰損毒辣,為了一己私利竟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同為女子魏氏卻要毀了女子最重要的清白,如此就別怪她不留情麵了!

阮玉什麽都沒說,隻蹲下身子在男人身上翻找起來。

男女授受不親,小桃覺得阮玉這樣的行為十分不妥,可想到方才阮玉一棒子敲暈男人的畫麵她又將話都咽了回去。

事急從權,她就當沒看到吧。

此人名喚何三,是京中有名的地痞無賴,因其有些背景是以官府對他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何三是個好色之徒,不知禍害過多少良家婦女,阮玉很快就從男人的懷中翻出了想要的東西。

阮玉從他懷中掏出一根迷香,點燃後捅破了阮璃的窗紙,待迷魂香燒了一會兒確保裏麵的人睡下才將何三拖到了阮璃屋內。

阮璃和她的小丫鬟早已昏昏睡下,阮玉將何三丟到了阮璃**,想了想又隨手扯下了何三的腰帶,做好一切還不忘將門合上。

阮玉仰頭望著如墨的蒼穹,冰冷的眸中沉靜如水。

若問她做這一切可覺得於心不忍,那答案是否定的。

正因為她經曆過這一切,她深深體會過那種絕望無助,所以她才更不會原諒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道歉算什麽,她要他們和她一樣疼才算數!

阮玉自嘲的勾起嘴角笑了笑,說到底她也不是什麽好人。

阮玉沒有回房,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這幾日她逛遍了清心庵,早已對庵內的環境了如指掌,她在夜色的掩護下來到了清心庵的禁地……一座鎖起來的鍾樓。

聽說這裏是上一任主持圓寂之所,上一任主持甚有威望,圓寂之後清心庵的僧尼們將她的舍利供奉於這座鍾樓之內做為鎮庵之寶。

香客隻能遠遠拜祭,不得深入其中。

可阮玉卻知道這座鍾樓背後更為深藏的秘密。

這個秘密也是當年溫珩徹查出來的,因為她曾在清心庵遭人陷害,溫珩懷疑清心庵內有人與魏氏勾結,沒想到竟查出來一樁驚天之案。

鍾樓的圍牆對於阮玉來說是小菜一碟,她輕而易舉便翻越了圍牆,從窗子翻入鍾樓內部。

雖然早有準備,可鍾樓中的景象還是讓她無比震驚,她斂下眸子捏緊了雙拳,身體隱隱發顫。

她點燃了隨身攜帶的火折子,跳躍的火光點亮了她暗夜般的墨眸。

她自火中涅槃而來,今日便讓她以這一把火救贖更多的人吧!

阮玉做好一切後剛翻過圍牆便撞見了總是偷偷跟著她的小丘尼,那小丘尼看了看阮玉身後的鍾樓,大大的眼睛裏噙滿了驚駭。

阮玉拂了拂衣袖,麵上未有慌色,淡聲道:“你可以去告發我,沒關係的。”

見小丘尼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阮玉笑著開口道:“每個人都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不能因為別人與自己立場不同便去怨恨他人。

我做了我應該做的,你當然也可以去做你該做的,我不會怪你的。”

阮玉說完揉了揉她的頭,雲淡風輕的轉身要走。

一隻小手拉住了她的衣袖,轉身便見小丘尼怯正生生的看著她,她抿了抿唇,猶豫了一會還是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瘦弱如竹竿般的小胳膊上遍布傷痕,新傷舊傷交錯縱橫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可見這孩子往日裏受了多少的毒打。

阮玉心口狠狠一疼,這孩子才不過十歲的模樣,而有些傷看起來已有些年頭了,竟有人忍心對那麽小的孩子下手。

小丘尼早已習慣挨打了,自她記事起她就不停的在挨打。

師姐們打她,師父打她,有時候她犯了錯主持也會打她。

開始她還會哭,可師父們見她哭時都沒有聲音更覺得心煩,打她也更狠了,所以後來她就連哭都不哭了。

她給她看自己的傷口不是想讓她同情自己,而是想告訴她自不會去告狀的。

因為她是個好人,她很像人們口中所說的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小丘尼正想著該如何讓阮玉相信自己,下一刻她便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她茫然的睜大了眼睛,不知該如何回應。

因為她的記憶中隻有拳打腳踢惡言辱罵,不曾有過片刻的溫暖。

“想不想離開這?你若想,我便帶你走。”她曾淋過雨,所以她不吝惜為她人掌傘。

小丘尼的瞳孔瞪得大大,她……可以離開這了嗎?

……

房中,靜和師太正在閉目打坐,她的拇指勻速的撚動著佛珠,神色祥和,在淡橘色的燭光映襯下越發顯得慈眉善目。

外麵傳來兩下叩門聲,靜和師太未抬眼瞼,淡聲道:“進來吧。”

一個丘尼推門而去,雙手合一行禮道:“主持,弟子都已安排好了。”

佛珠頓下,靜和師太緩緩抬起眼眸,往日裏總是笑眯眯的眼此時卻盡是冷酷漠然。

她方一抬手,丘尼便立刻上前攙扶。

靜和師太自衣袖中摸出一塊碎銀扔給她,“慧心,這是賞你的,事成之後還有你的好處。”

慧心眉開眼笑的接過銀子,“謝過主持,弟子願為主持馬首是瞻!”

靜和師太勾唇笑了笑,笑意卻不及眼底。

那位阮大小姐是個好胚子,若事成後阮府就此棄了她,這裏倒不失為她的好去處,自己也又多了一棵搖錢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