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抄襲

主持瓊林宴的乃是當代大儒莊文生,莊文生年近六旬學富五車,由他來擔任瓊林宴評選眾人皆心服口服。

瓊林宴的規則很簡單,眾人隻需在規定的時間內做出符合考題的詩詞便可。

但做出的詩作水平如何便全靠各人的天賦和心裏素質了,有些人頗有才學,但在有限的時間內會因緊張失了往日的水準。

莊文生提筆在一樓正中的屏風上寫下了一筆蒼勁有力的“梅”字,第一道考題——詠梅。

梅花自古便是文人墨客喜歡吟誦之物,是以眾人刷刷落筆,很快便都交上了答卷。

莊文生細細覽閱著,遇到欣賞的便眉頭舒展笑著擼了擼胡子,反之便皺眉隨手放在一邊。

第一輪看的是才情,若連最基本的才情就沒有便不必參加之後的比試了。

他又拿起一張詩作,眉頭卻突然緊緊一皺,忙從已閱過的詩作中翻找出一張仔細對比,結果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看了一眼信箋右下角的編號,又抬頭在二樓兩扇門間掃視了一番,不動聲色的將兩篇文章暫收袖中。

被淘汰的人雖有遺憾,但也不敢質疑莊文生,都老老實實的坐著繼續觀賞比試。

第二輪詠蓮,時間比第一輪又減少了半炷香。

書童將詩作收上來後,莊文生這次沒按照順序評析,而是低頭在一堆紙張中翻找起來。

終於,他找到了什麽,從中抽出兩篇詩作掃視起來,眉頭皺得快要粘在一起了。

他鼻中發出重重的呼氣聲,動作有些粗魯的將兩張信箋斂入袖中。

見莊文生動怒,眾人都感到不解。

便是有人詩作得不好,也不至於氣成這樣吧,人家不是你的子弟,沒吃你家大米。

幾輪比試後,剩下的參賽者已不多了。

到了終試階段,書童雙手將筆呈至莊文生麵前,莊文生看了一眼,沒接,揚聲道:“眾位,老朽覺得這最後的比試不妨一改。

眾位可移步場中現場作詩,既可展露風華,也可在這屏風上留下各自的墨寶,日後傳出也是一段佳話。”

眾人都無異議,溫雲謙卻有些擔憂,這樣的話孟清霜就要在眾人麵前拋頭露麵了。

孟清霜柔聲笑道:“雲謙,你不是說首輔大人最是惜才嗎,隻要我在比試中一舉得名,我們的婚事便再無阻礙了。”

“可是……”溫雲謙還有些顧慮,他雖不迂腐,但他自幼在四書五經聖人之言的教化下長大,內心其實很保守。

孟清霜輕輕握住溫雲謙的手,目光灼灼含情脈脈,“雲謙,真愛都是要經曆磨煉的,為了我們的以後這點小小困難又算得了什麽呢。”

孟清霜說得深情款款,實則卻在心中暗喜。

雖然莊文生會在最後公布獲勝者的詩作,但遠不如這般有衝擊力,她在眾目之下揮墨寫出千古流傳的詩篇,所有人都會被她的風采所折服。

見孟清霜為兩人的感情如此煞費苦心,溫雲謙動容不已,他將孟清霜擁入懷中,鄭重而又深情的道:“得卿如此夫複何求,霜兒,我定不負你。”

兩人並肩而行,孟清霜雖覆著麵紗,但一見溫雲謙眾人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前幾日阮家大小姐親自捉奸,將三人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這兩人竟還真不知避諱,簡直不知羞恥為何物。

眾人**戲謔的目光讓溫雲謙隻覺如芒在背,他是貴家公子又才名遠揚備受追捧,何曾陷過如此境地。

溫雲謙麵頰微熱,斂眸而行。

孟清霜對此卻並不在意。

她很快就會讓所有人都知道溫雲謙選擇她是因為她足夠優秀,她值得被人珍視。

她正想著忽然察覺到溫雲謙的腳步一頓,她抬頭一看,正瞧見覆著麵紗的阮玉走了過來。

“你又要做什麽?”溫雲謙低聲詢問,語氣中明顯帶著警告之意。

阮玉則全程無視的自兩人身邊走過。

“你……”溫雲謙再度被挑起怒意,若不是阮玉他都不知道自己竟這般愛生氣。

“好了雲謙,我們也過去吧。”孟清霜含笑輕語。

阮玉想自取其辱那便由著她去!

參賽者多是男子,除了阮玉和孟清霜便隻剩下另一名少女。

少女衣著淡雅,但衣料極好上麵的刺繡更是精細不凡,她發髻上沒有太多的珠翠,隻簪著一支質地瑩潤的白玉簪。

她輕輕抬眸看了阮玉與孟清霜一眼,眸光清淡沒有任何好奇探究之意,似對京中的流言蜚語並不在意。

她不認識阮玉,阮玉卻認出了她。

尹家大小姐尹素婉,皇後的嫡親侄女素有才女之名,可惜前世因孟清霜的緣故與第一才女的桂冠失之交臂。

“表姐你看,那是不是阮玉!”阮璃認出了阮玉,不可置信的道。

薑羽點點頭,輕聲道:“是玉表姐沒錯,沒想到玉表姐文采竟然這般好。”

“好什麽啊!往日也沒見她讀多少書,還敢出來丟人現眼!”阮璃咬牙切齒,眼中滿是妒忌。

她自然清楚能留到最後的人定都文采不凡,可她就是不願承認。

薑羽沒應聲,隻偏頭看著站在中央的阮玉若有所思起來。

眾人都在等著莊文生出考題,莊文生卻從袖中取出幾張薄紙,一一念了起來,“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綠塘搖灩接星津,軋軋蘭橈入白蘋。應為洛神波上襪,至今蓮蕊有香塵。”

“……”

一首又一首令人驚豔的詩作聽得屋內針落可聞,眾人沉醉在詩文的意境中難以自拔,旋即便是欽佩與仰慕,這等文采他們自愧不如,輸得心服口服。

莊文生讀完了詩作,視線自眾人身上掃過,略有渾濁的眼中隱現鋒芒,“請問這些詩作出自哪位之手啊?”

眾人都猜測是溫雲謙所作,畢竟他的才學世人皆知。

可溫雲謙卻溫柔的望著身側的少女,具有榮焉的彎唇淺笑著。

孟清霜心滿意足的享受著眾人的驚歎,從容不迫的向前邁了半步,榮寵不驚的開口道:“莊大儒,這些正是小女所作。”

一言驚起千層浪,眾人驚愕不已,就連尹素婉也多看了孟清霜兩眼。

這些詩篇的確精彩,她遠遠不及。

“原來孟小姐竟如此才華橫溢,難怪溫公子會移情別戀。”

“誰說不是呢!聽說那撫遠將軍府的阮大小姐除了美貌一無是處,想來難以與溫公子琴瑟和鳴,如此看來還是溫公子與孟小姐更為般配。”

麵紗下的紅唇微微勾起,孟清霜目露挑釁的看向阮玉。

她可以毫不費力的將輸了的東西奪回來,而阮玉隻能一輩子做一個輸家,這就是她們的差距!

莊文生微微眯眸,開口詢問道:“小姐的牌號是?”

“五號。”孟清霜從懷中取出瓊林宴分發的木牌。

莊文生點了點頭,他麵色如常但聲音卻透著兩分寒意,“不知哪位的牌號是二十六?”

“是我。”少女清悅的聲音響起,阮玉款款上前與莊文生行了一禮,“見過莊大儒,小女正是二十六號。”

少女眸光清亮,隻憑這一雙皎若星月的眼便能想象到麵紗下將是何等絕色。

相比恃才傲物的孟清霜,眼前的少女更謙遜有禮,莊文生自對阮玉多一分好感,但依舊目光嚴肅的望著她們兩人。

孟清霜微微蹙眉,莊大儒為何要喚阮玉出列,難道她的詩詞也能像自己這般驚豔?

不可能!

她的詩都是大浪淘沙流傳千年的經典之作,阮玉怎麽可能比得上。

莊文生目光淩厲的看著兩人,問出的話令孟清霜頭皮一陣發麻。

他拿出另一摞信箋狠狠拍下桌案上,厲聲道:“二位的詩作竟一模一樣,我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完美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