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各自籌謀

阮家二房。

一家三口圍坐桌旁,桌上的晚膳依舊精致,可三人卻都隻覺食之無味難以下咽。

三人誰都沒說話,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

啪啦一聲脆響,魏氏忍無可忍的撂下了碗筷,瞪著還在低頭喝湯的阮仲鋒道:“老爺,此事就這般算了?那些禮金當真要全給阮玉姐弟嗎?”

阮仲鋒放下湯碗擦了擦嘴角,反口問道:“不然呢?真讓那溫珩去尋京兆府尹?”

“他不過隨口說說而已,本就是他溫家理虧,我不信他能為了阮玉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傳出去折損的也是他溫家的名聲!”在魏氏看來溫珩縱有些才學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罷了,溫首輔豈會縱容他。

“婦人之見!”阮仲鋒冷笑出聲,“你真當溫珩是普通的世家公子嗎?

溫珩年紀輕輕便一戰擊潰陳國數萬大軍,生生逼得陳國割讓了三座城池。

昭國陳國爭鬥多年,這可算是昭國近年來最大的一場勝利。”

“那又如何?”魏氏不以為然,“如今朝廷重文抑武,曾經那些戰功赫赫的將領如今不也得乖乖受製於吏部嗎?”

她兄長可是吏部侍郎,百官考核升遷都要經過吏部的手,區區一個溫四郎算什麽。

“愚蠢!”阮仲鋒沉眸道:“你可知那一戰溫珩殺了多少陳國士兵嗎?三萬!足足三萬!

鮮血如瀑,屍骨如山,不然你以為溫珩“殺神”的名頭是如何來的?”

阮璃打了一個冷顫,她隻知溫珩是少年將軍,卻無法將那般俊美矜貴的人與殺戮和鮮血聯係到一起,想到父親形容的畫麵她驀然有些怕了。

“這樣一個人會被你唬住?”開什麽玩笑!

“那……那怎麽能一樣,這裏可是京城,他還敢亂來嗎?”魏氏有點氣弱。

阮仲鋒瞥她一眼,不緊不慢的又道:“你又可知陛下有意封溫珩為驃騎大將軍?”

“什麽?”魏氏怔然,滿臉的不可置信。

昭國已有近百年不曾有過驃騎將軍,朝廷為了掌控兵權化整為零,駐地守軍不過萬餘,且各處機要皆有文臣坐鎮督察,調動軍隊需要將軍與督察二者手中的兵符合二為一方可。

而驃騎將軍再往上一步便是大司馬,那可是天下兵馬大元帥,莫非陛下要恢複司馬之職?

阮仲鋒見魏氏直眼,不屑的冷哼一聲。

雖然這個提議被內閣和翰林院壓了下來,但足以看出陛下對溫珩的看重,即便朝廷恢複不了司馬之職,但溫珩絕非池中之物,這樣的人他怎麽可能得罪。

“你知道就好,不要因為舅兄在吏部任職便目中無人,溫家不是我們碰得了的,若因小失大,日後有你哭的時候!”

阮仲鋒懶得再看魏氏的怨婦臉,她年輕時便不甚貌美,如今年歲大了更顯刻薄,還是去後院找香兒她們吧。

魏氏看出了阮仲鋒的意圖,心中更是憋悶。

大哥這輩子就隻娶了岑氏一人,她家這個倒好,一把年紀了還想著尋歡作樂。

阮仲鋒走了阮璃才敢開口,忿忿不平的道:“這次真是便宜阮玉那個小蹄子了,這麽多好東西竟全給了她!”

那些東西她也瞧過,裏麵的珠翠首飾都不是凡品,比她化妝匣子裏的不知要好多少倍呢!

魏氏揉了揉帕子,平下心緒。

她已不再如年輕時那般喜歡拈酸吃醋了,她穩坐阮家主母之位又兒女雙全,犯不上與後院幾個下賤坯子置氣。

魏氏冷聲道:“癡心妄想,那麽多銀錢她也不怕把自己撐死。”

她對付不了溫珩,難道還對付不了阮玉嗎?

阮璃眼睛一亮,連忙上前詢問道:“娘,你是不是想到什麽辦法收拾她了?”

魏氏勾唇冷冷一笑,“錢是好東西,但也要看有沒有命享。

以前我忌憚著溫府不敢將事情做得太過,此番倒是不必再有忌諱了!”

……

入夜,萬籟靜寂,阮玉換上一身玄色錦衫,長發以冠束於腦後,銅鏡中頓時浮現出一個清秀俊美的少年郎。

這衣裳還是她眼瞎的時候給溫雲謙做的,拿出來改了改穿著倒還算合身。

小桃滿臉焦慮的盯著阮玉,不知所措的道:“小姐,您怎麽這身打扮啊?”

阮玉轉身彎唇一笑,刹那間華彩滿室,晃得小桃差點崴了腳。

“好看嗎?”

“好看!”小桃立刻點頭應道,她家小姐的美貌那是無可挑剔的。

阮玉彎唇笑道:“那日後也給你做一身,帶著你一起出去玩。”

“好呀好呀。”

小桃被哄得喜笑顏開,直到阮玉和門而出她才反應過來,一時間欲哭無淚。

她又被小姐帶偏了,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北街青鬆巷。

一男子撐著牆腳步虛晃的走著,時不時灌一口壺中的酒水,“好酒,真是好酒!嗝!”

酒氣上湧,他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饜足的摸進了自家院子,可他剛伸手推開房門便被一道外力抵到了牆上!

他被嚇了一跳,酒氣也醒了兩分,待看清眼前的少年郎他眼中的懼意消失,笑著道:“這是哪家的小郎君啊,竟生得這般嬌嫩,看著比百花樓的姑娘還俊,讓我摸摸來……”

他笑著伸出手。

手腕倏然覆上了一隻柔嫩纖細的柔夷,那手美得超出了他的形容能力,可他還沒賞夠,那玉手倏然一轉,竟將他的整條手臂都扭轉了過來。

木淩虛整個人被砰的一聲按在了牆壁上,臉皮蹭火辣辣的疼,手臂更是快要折了。

“少俠饒命,饒命啊!”木淩虛的酒勁全醒了,痛苦的呻吟道:“銀子就在我衣櫃的暗格中,少俠盡管拿了就是,您隻要留小的一條狗命就成!”

“誰稀罕你的髒錢!”阮玉將木淩虛甩在地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

木淩虛連忙捂住眼睛,大聲道:“我眼花,什麽都沒瞧見,少年盡管拿錢走人,明日酒醒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木淩虛常年遊走江湖,為人最是圓滑,深諳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能用銀子解決的都不算事。

阮玉拉過椅子坐下,冷冷道:“聽不懂人話嗎,沒人要你的臭錢,我來是讓你為我做件事!”

“什……什麽事?”木淩虛顫聲問道。

方才那兩下他便深知自己絕不是眼前少年的對手,在強者麵前乖乖聽話才有活路。

阮玉斂眸盯著木淩虛,淩厲的目光讓他心虛不已,開始細細回想自己做過的虧心事。

他做的壞事不少,但他當真不記得自己坑過這樣一個人啊!

阮玉斂下冷眸,這輩子木淩虛的確還沒來得及坑她,但上輩子他卻險些毀了她的清白!

木淩虛就是個江湖騙子,但他勝在相貌生得好,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氣,又能言善道所到之處竟還真能混出幾分名氣。

前一世他收了魏氏的銀子,謊稱她與韓氏八字相克,她留在府中隻會影響韓氏的康健。

恰逢韓氏不知吃壞了什麽東西,上吐下瀉折騰個不停,她便被韓氏勒令送去了清心庵。

魏氏卻仍不肯罷休,她為了侵占大房的財產,竟找了一個地痞無賴來玷汙她,想以通奸之名徹底除掉她。

她雖拚死反抗紮瞎了那人的一隻眼睛保住了清白,可終究還是折損了名聲。

或許正因如此溫珩才會心生憐憫向她提親,否則也不會有後來的一切。

阮玉眸光愈沉,如古井無波,透著徹骨的冷。

但這輩子不會了,她會自己結束這一切!

木淩虛閱人無數,所以他根本想象不出一個少年竟敢會有這樣冷酷決絕的目光。

少年應是朝氣蓬勃的,哪怕遇到什麽坎坷也絕不會如她這般死氣沉沉,就好像她已經死過了一次,早已看透了這世間一切。

但這怎麽可能!

他雖是個道士,卻並不信怪力亂神。

阮玉冷眼睨他,淡淡開口,“這兩日會有人來尋你,讓你入一府邸給老夫人驅邪,他還會告訴你府上大小姐與老夫人八字不合,讓你尋個辦法將她趕出府去。”

木淩虛眨眨眼,扯起嘴角殷勤笑道:“公子直接告訴我是哪家府邸便好,小的願為公子效犬馬之勞。”

原來是大宅門的醃臢事,木淩虛早已見怪不怪,可以說他就靠這個發家致富。

隻是沒想到看著幹幹淨淨的一個公子哥,做事竟這般陰損。

美麗的東西總是危險的,就和自己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