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古男顏多薄命

天色漸晚,月上柳梢。

沈檸檸屏退伺候的人,手執酒壺,半壺酒已下肚,腳底稍有輕飄。

聽著聲響,一回頭,就發現阿綠紅著眼站在廊下。

“不是說了今個兒不用守夜嗎?”

阿綠抽噎著,“檸姐,你有什麽不開心和奴婢說,別悶著。”

沈檸檸無奈,她隻是習慣睡前小酌一杯而已,看小丫頭哭得可憐,她也不懂得安慰人,隻能將桌上的糕點塞進阿綠嘴中,聽說小姑娘都喜歡吃甜的。

須臾間,一身墨色錦衣,覆著銀紋麵具的男子赫然出現在眼前。

阿綠嚇得花容失色,尖叫卡在嗓子眼,沒等喊出聲,便被男子一記手刀砍在脖頸處。

隨即向她脖頸處橫過匕首,沈檸檸身形後移,厲聲喝道:“大膽。”

男子麵上覆有銀色麵具,隻露出一雙冰冷的墨眸,有種說不出的冷冽。

她覺得這雙眼眸似曾相識。

這雙墨眸黑若矅石,看似平靜,但眸光之下暗藏著可怖的湧流,光看這雙眼便知道,這人手上是沾過血的。

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沈檸檸冷聲道:“你身上有傷?”

男子冷睨她一眼,不作回答。

沈國公武將出身,所以府內配的侍衛武功皆不低。

這男子竟然能悄無聲息地入內宅,而且隻是打暈阿綠,他來此是何用意?

看得出男子並非針對她而來,沈檸檸心中便有了想法,輕聲道:“你身上有傷,想來應是被人追擊,想在我沈國公府躲災?”

男子鳳眼微閉看向她,對上是一雙璀璨杏眸,如同一捧星於眼中,但卻藏著幾分不屬於她年齡的冷。

男子看了沈檸檸兩眼,放下匕首。

“與你無關,老實坐著。”清冷冷漠的聲音令沈檸檸再次蹙眉,這聲音是在哪聽過,好熟悉。

望著男子腹部的傷,沈檸檸眸光微動,從腰封掏出玉瓷瓶,“這是上好的金瘡藥,可以用它來止血。”

柔和的燭光打在沈檸檸嬌美的容貌上,認真且專注,微微蹙起的眉,也為她的容貌平添一抹清婉。

看似純良無害的容顏總是讓人放鬆心神,男子冷睨她,接過藥瓶放在鼻下嗅了嗅,待到他察覺身體綿軟無力時,眼前的景物皆是虛晃。

“你竟敢暗算本……”

男子眼前景象越發虛無,欲反擊,但本就是重傷的身體,現在更是越發虛弱,直到眼前如起白霧,徹底失去知覺,隻在暈倒前隱隱記得一雙覆冰的眸和嘴角上揚淺淺笑意。

看著男子徹底暈了過去,沈檸檸頓時臉上的笑僵住了,好像拿錯了藥瓶,錯將迷藥當成了金瘡藥交給了對方了。

她伸手去摘男子的麵具,這人的眼神和聲音讓她感覺十分熟悉。

麵具被沈檸檸摘下,一張盛世美顏的麵容赫然現於眼前,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宛如畫中謫仙。

“哐當”一聲,麵具墜地,沈檸檸不敢相信,滿眼錯愕看著眼前男子.

這不是明王爺蕭淩明嗎?

建隆帝的長子,掌管刑部,嚴以律己,公正無私,鐵麵無情,又因其生得極為俊美,素有“玉麵王爺”之美稱。

而她對於蕭淩明如此熟悉,皆因前世醉酒誤事,一度誤認為他是清風倌中小倌,曾當眾調戲過這位美男王爺。

沈檸檸皺眉思忖一會,便決定將蕭淩明扶到床榻上。

原以為蒙麵男子是盜賊,哪想到會是為國為民的明王,於公於私她都不能見死不救。

此時,轉醒過來的阿綠一臉驚愕地看著沈檸檸,哆哆嗦嗦的說:“檸姐,你……為何要救這個賊人?”

有的話不適合給阿綠講,隻能隨便扯個理由,“他生得好看,死了豈不可惜。”

阿綠:??

還能這樣嗎?

在阿綠的意識裏,主子的話大過天,她雖有疑問,但還是乖乖給沈檸檸打下手。

“阿綠,去準備熱水,紗布。”

望著床榻上的長得跟男狐狸精一樣的俊美男子。

有的人啊!就算是受傷都透著一種殘破美。

沈檸檸將蕭淩明的衣衫脫下時,雖早有心理準備,猜測他受傷應該頗重,但是還是被他身上縱橫的傷疤嚇了一跳。

這深深淺淺,交錯縱橫的疤痕倒是不比武將身上的少。

眼下最觸目驚心的是腹部的刀傷,皮肉翻卷,隻怕再深少許,隻怕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阿綠拿來紗布和幹淨的衣服,侍看到蕭淩明身上的傷口時,嚇得捂住嘴,連連後退。

沈檸檸沒有受到幹擾,對於常年行軍打戰的她來說,這些傷都不算什麽,

她熟練地清理蕭淩明的傷口,以魚腸線為引,將傷口縫合,又將上好金瘡藥撒在傷口處,最後在用紗布層層包紮才停止動作。

動作熟稔讓阿綠為之一驚,“檸姐,你是什麽時候會的醫術?”

“奶告訴我的,說村裏的豬牛都是這麽處理傷口。”沈檸檸胡亂編著謊子。

阿綠心中升起的崇拜瞬間煙消雲散,甚至有些可憐的看著床榻上的病美男。

唉,自古男顏多薄命啊!

侍兩人將屋內收拾幹淨,門外便傳來婢女匆匆腳步聲,“檸姐,不好了,老夫人和錦衣衛對上了!!”

上京城一向太平,且沈國公府屬於高品級的府䣌,錦衣衛竟然敢半夜來這搜查。

看著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蕭淩明,沈檸檸眸光似劍,隻怕這些人是衝著他來的。

蕭淩明雖貴為王爺,且身居高位,但高處不勝寒,隻怕是這朝堂風波詭譎,有人想要他的命。

眸光流轉,心下做下決斷。

“阿綠。”沈檸檸聲音沉冷吩咐道:“一會你就……”

身穿飛魚服,腰佩腰刀的錦衣衛闊步闖入院中,推開麵對笑臉相迎的劉管家,隻是冷冷命令道:“錦衣衛辦案,無關人等退下。”

說完,抬頭看見一個老太太披著披風,麵色不悅地瞪著他,心下一沉,有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