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出海

海中的氣候總是變幻無常,前一刻風平浪靜,下一刻便烏雲密布,狂風巨浪。

所幸沈玉三人所乘坐的船是專門跑海路的巨型海船。

烏雲散去,陽光穿過雲海,照射在了波濤粼粼的海麵,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東祖洲與中洲往來貿易頻繁,因此大船上都是些行腳的商人,偶爾還能見到幾名身穿士子服飾的讀書人。

這些天歸雲仙宗為了尋找丟失的寶物,甚至封鎖了整個平遙古鎮的往來渡口,這樣引來了周圍不少人的埋怨聲。

黑衣童子有生以來第一次遠遊,麵對無窮無盡的大海,卻有些不太開心。

因為陸采薇上船以來完全一副千金大小姐的做派,時而從船頭逛到船尾,閑暇時遠望大海,餓了就望著沈玉,也不說話。

隻可惜沈玉從來就不是做事之人,所以這些天童子完全成了這個女人的跟班,端茶送水的活全他幹了。

至於老者寇望聽說身受重傷,在天河客棧修養,她安排那位婢女在老人身邊伺候,等到養好傷便原路返回。

這一天,又是一個好天氣。

沈玉走出船艙,站在船尾處,海風徐徐吹來,衣袖縹緲,氣質愈發的出塵。

似乎如他答應的那樣,沈玉這些天對於陸采薇的行為不置一詞,很是容忍她的小脾氣。

黑衣童子又是再一次伺候完那位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之後,一臉生無可戀的走出來,臉上滿是‘我這麽厲害的人,居然在給一個女人當仆從’的哀憐模樣。

他來到沈玉身旁,埋怨說道:“先生,為什麽非要讓那個女人跟著咱們,我李富貴好歹也算是一線天的老大,這事要是被山中小妖們知道了,隊伍還怎麽帶啊?”

沈玉說道:“我好像並沒有讓你做這些。”

李富貴一臉委屈,蹲在甲板上抱頭哀怨。

那可是女人啊。

看自己一眼心裏都發怵,敢不聽話嗎!

在李富貴的心裏認知,女人向來是很可怕的生物,以他的精明頭腦判定,沒什麽境界的女人可以對付好幾個強悍的修行者,而那個已經練氣期快要九層的女人豈不是更加可怕。

真的會不會看一眼自己就死了。

在加上這些天沈玉對她行為的容忍於寬讓,更加讓童子堅定這個想法。

船艙中陸陸續續的出來了許多人來吹海風,天南地北的聊著一些趣事,時不時的夾著一些男人才會心領神會的話語。

黑衣童子向來耐不住性子,很快救串到了人群之中,也不插話,救這樣聽著。

掛角處的艙門打開,陸采薇走了出來,看了看船頭人群,微微皺眉,又看向了船尾的清秀男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兩人相隔不遠,並肩而立。

陸采薇說道:“你現在是什麽境界?”

沈玉搖頭說道:“你的修行另有人指點,我不會教你。”

陸采薇原本平靜麵容頓時布滿了怒意,說道:“你還是不是男人,怎麽這麽小氣,就算是做買賣不還是講究個情義,怎麽心眼這麽小。”

沈玉淡淡說道:“你資質一般,若我教會你修行,然後又去做一些送死的時,那教你有什麽意義。”

陸采薇聞言神情變得黯淡,她望向平靜的海麵,眼眶又紅了起來。

確是有些想家了。

但是她還是想去歸雲仙宗,哪怕那些人各個都想要害自己,但還是要去。

因為聽那叫做雲師姐的女子說,曲正長老便是死在那裏。

陸采薇很感激那個麵容慈祥的老人,所以她想做的事情便是去那位老人的墳前祭拜一番,僅此而已。

小時候每次過年,老人都會送一些小玩意來,閑暇時還會登門親自教導她修行,每次見麵,老人都是笑眯眯喊上一句:“喲,小采薇又長大啦。”

她知道僅僅靠著自己一個人根本就去不了那裏,無論是蔣降虎,還是歸雲仙宗那些人,或者是沈玉親自言傳身教給她的道理,都讓從小沒怎麽吃苦的女子明白這個殘酷的事實。

但是陸采薇一隻覺得自己是一個膽子很小的人,所以她知道若是這一次回家,或許就再也沒有那個勇氣前往歸雲仙宗。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為了祭拜一個還未正是拜師的老人,就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胡亂的與沈玉做了交易。

或許僅僅是,問心無愧罷了。

她其實心裏也明白,這些事並不是沈玉的錯。

哪怕沈玉跟她做那樣不近人情的交易,但是這都是各取所需,而且還是她主動說出,所以她心中也認。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無緣無故的對另外一個人好。

這個道理她懂,但是心裏就是對沈玉有一股怨氣。

沒有任何道理。

並且還是一個記仇的人,蔣降虎便是當初和雲師姐一起來的那夥人派過來的,她想著要是以後自己能夠修行,厲害了一定要去報仇。

當然,這些東西都太過遙遠。

陸采薇突然一字一句認真說道:“就算是死,我也要去。”

沈玉平淡說道:“哦。”

陸采薇看見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知為何就氣不打一處來,罵道:“混蛋,禽獸,不是男人。”

沈玉望了她一眼,淡淡說道:“我是不是男人,自然有人知道。”

陸采薇冷笑道:“就你這模樣,還有女人看上你?”

沈玉似乎心情不錯,接話道:“不巧,前些時日就由一個,哭著喊著要獻身給我。”

“王八蛋!”

陸采薇頓時被觸及逆鱗,衝向沈玉,吼道:“我要殺了你!”

沈玉屈指一彈,後者身形倒飛了出去,力道也不重,但還是撞到了甲板上。

好在這裏是船尾,並沒有人望見這一幕。

百般受挫,陸采薇倒在地上,再也忍受不住心中委屈,低著頭竟然小聲哭泣了起來、

“你們都欺負我,都欺負我。”

沈玉望向天邊,說道:“這不是你家,沒人...”

“閉嘴,別假惺惺的講一些大道理。”

陸采薇打斷他,猛然抬頭憤憤說道:“等我以後成為了厲害的大修行者,第一個打的人就是你,我要打得你跪地求饒。”

沈玉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走近了她,然後抬手。

原本還雄心壯誌的少女頓時縮著脖子,緊緊閉上眼。

下一刻。

溫暖的手指輕輕的碰觸到了她的額頭。

她有些不解,然後微微睜眼,便看見了沈玉向遠處走去的背影。

“努力修行,等到踏入入道境時,或許我會教你幾門道法。”

陸采薇驚喜說道:“真的?”

沈玉沒有說話,默默地走到另一側的甲板處,眯著眼望著海岸線遠處。

李富貴興衝衝跑了過來,喊道:“先生,我明白了。”

沈玉望了過去。

李富貴一臉的恍然大悟,說道:“沒想到先生還是性情中人。”

沈玉有些莫名其妙。

“我聽人說,有些女人家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呢。”

童子捏出一個蘭花指,學了剛剛在那堆行商人學來的勾欄女子模樣,害羞說道:“奴家,也可化形為女子呢。”

話音剛落,隻聽得一道勁風襲來。

童子頓時被丟入了海麵。

沈玉麵無表情,嘴上輕輕吐出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