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敲悶棍
衍法殿離翠竹峰很遠，來的時候，明見帶著他們一路禦空而來，百裏的距離，也就用了小半個時辰。
沈玉想要獨自回去，就隻能走路了。
上一次走那麽遠的路是什麽時候？三千年前還是二千年前？
沈玉收回了心思，轉身慢悠悠朝衍法殿那處廣場走去。
來到廣場，就看見一道人影從擂台上飛了出去。
江少秋雙手環胸，一臉得意的站在擂台上，朝雲霧峰眾人投以挑釁的目光。
這次入門比試，他第一個上場，連著打敗了對麵五名弟子了，此時正意氣風發，尤其是一些女修的歡呼聲以及敬仰的目光，讓他有些飄飄然。
沈玉抬頭看了一下天色，太陽高掛正中，而擂台的情景，一時也沒那麽快結束，便在廣場右側一株高大的銀杏樹下坐了下來。
擂台一側，李寒月麵色不變，即使雲霧峰這一邊已經有五名弟子落敗，依舊悠然笑道：“明見師兄，你指引弟子修行的本事，當真不錯，師弟佩服。”
明見淡淡回道：“我並沒有教導什麽。”
李寒月微微點頭，笑道：“師兄謙虛了，看來我們也要認真一些。”
話音剛落，人群中便有一個俊秀的少年跳入了擂台上。
江少秋依舊得意不凡，問道：“你又是誰？”
俊秀的少年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嘴角露出一絲玩味。
江少秋有些不悅：“會不會說話？”
“一拳。”
“你說什麽？”
“我說，你隻配我出一拳。”
砰！
清秀少年膝蓋一曲，猛然向前，右手五指成拳，瞬間就到了江少秋麵前，眾人幾乎隻能看到一道殘影，耳邊隱約能夠聽到空氣割裂的聲音。
江少秋雙瞳緊縮，調動全身的靈力，想要護住胸口。
卻是遲了。
轟！
巨大的力量將他整個身子都擊飛了出去，半空之中，再次劃過一道殘影，俊秀少年這一次出現在另一側。
但是最終又停住了身影，似乎想起了什麽，將打出一半的拳勢收了回來。
江少秋結結實實的撞在了擂台的欄杆之上，巨大的撞擊使他悶哼了一聲之後便暈了過去。
清秀少年收回了右拳，不屑的看了一眼，說道：“下一個。”
眾人麵麵相覷，沒有人說話。
翠竹峰弟子有些蒙了，先前無人可擋的江少秋被人一拳就打暈了，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一片沉默。
但是片刻，在看到那俊秀少年不屑，嘲笑的表情之後，眾人又憤怒了起來。
這群少年根本就沒有去想自己的境界比江少秋還要低。
於是，又有一個少年走上擂台。
一個呼吸，這個人毫無懸念的飛下了擂台，暈到在眾人麵前。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白癡。”
“蠢。”
“下一個。”
俊秀少年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氣焰越來越盛，毫不將翠竹峰眾弟子放在眼裏，肆意羞辱。
沈玉遠遠的就看到了這一幕，這畫麵有些滑稽，破天荒的歎了一聲：“何必！”
當第九個人被一拳打下了擂台之後，翠竹峰眾弟子方才醒悟了自身的差距，再也沒有人敢上台，先前的憤怒，也化為了沉默。
“還有誰……”
俊秀少年環視了眾人一眼，見到翠竹峰弟子各個沮喪的模樣，嗤笑道：“一群廢物。”
站在擂台下的明見劍眉輕挑，嘴唇微微一動，正想說什麽，卻被人打斷。
李寒月臉上掛著笑容，說道：“梁拾這小子性格一向傲氣，說話直了一些，我回去定當好好的教訓他，還請師兄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明見冷哼了一聲，隻得作罷。
此時。
一直都在樹蔭下端坐的沈玉突然起身，朝著擂台走去。
很快，兩峰弟子就發現了他，所有人都有些驚愕。
明見看到這個道宗最懶散的弟子朝自己徑直走來，看那小子一臉嚴肅，心中更是產生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他要……
沈玉走到了明見的麵前，認真說道：“隨便派個人上去吧，咱們該回去了。”
......
有人忍俊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接著一直看著這邊的雲霧峰弟子也跟著笑了起來。
李寒月更是渾身顫抖，轉身掩麵，強忍著笑意。
明見恨不得一巴掌將這小子拍死，但還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鐵青著臉，不發一言。
翠竹峰弟子各個滿臉通紅，這人怎麽會和自己一個隊伍，這一次入門比試，所有人的臉都已經丟光了。
然而，那當事人依舊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說完之後便轉身離去，好似在不遠處等他們。
沈玉想來，這種事情根本就不算什麽，打不過人家，回去埋頭苦練，下次在打回來就是。
為什麽還要一個一個的輪流上去讓人家打臉，這不是浪費時間。
這一點點的羞辱，在漫長的修行道路之上，又算的了什麽，這群孩子終究太過年輕，受不得一點挫折。
“那個誰，娘們唧唧的，你們翠竹峰差最後一個了，就你吧，跑什麽。”
輕佻的聲音從擂台上方傳來，清晰的傳入了沈玉的耳中。
他沒有轉身，但是能夠感受到對方說的便是自己，如鋒的眉毛挑動了一下。
“娘們？”
市井之中的咒罵俚語，很多年都沒有聽過了，沈玉胸中似乎有一絲情緒慢慢的醞釀了出來，有些悶，有些燥熱。
這種情緒，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在身上了，於是認真的想了想。
原來是怒意。
江少秋那些人眼神之中的意思明顯比那兩個字表達的重得多，但是他並不在意。
隻是這兩個字，仿佛一下子就戳痛了沈玉心中的痛楚。
他突然覺得。
這小子的確是欠揍。
....
麵容俊秀說話又絲毫不給人留情麵的梁拾說完這句話就沒有在去看那個家夥，隻是站在擂台上，環顧著周圍，心中充滿了勝利的滿足感。
“原來修行居然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
隻是很快，梁拾就發現氣氛有些不一樣，因為對麵那群滿是沮喪之意的家夥幾乎都換了一個臉色。
那些臉色有震驚，錯愕，還有不解……
梁拾感到有些不對勁，猛然轉身，就發現那個被他挑釁的青衫少年已經站在了擂台上。
沈玉淡淡說道：“開始。”
“不錯，有點膽氣。”
梁拾並不認為這個翠竹峰的笑柄能夠威脅到自己，又不是那個叫商瓔珞的傳奇師妹。
解決了這個人之後，一挑十的戰績，想來自己的名字定會流傳到那些長老，甚至四殿的殿主耳中。
想到這裏，梁拾不再等待，雙膝微微一曲，猛然朝著眼前的青衫少年衝去。
這一次，他的腳底和地麵之間居然出現了刺耳的摩擦聲。
沈玉靜靜的站在那裏，對於那如風的拳影，毫不在意。
隻是看了一眼梁拾的身後，開口說道：“道玄真人？”
梁拾的拳頭離著少年麵前五尺左右停了下來，俊秀的小臉滿是疑惑和驚訝。
眾所周知，衍法殿殿主便是道玄真人，隻是這種天大的人物，為什麽會出現在擂台上？
梁拾好奇的向後看去。
空無一人。
就在他瞬間感受到了不對勁的時候，後腦勺傳來一股無法言喻的痛楚，仿佛被什麽東西砸中了。
“痛……”
劇烈的疼痛讓他不由自主的單膝跪了來，雙眼一黑，險些暈了過去，使出了全身力量之後方才勉強保持清醒。
心神恍惚間似乎見到了一根黑色竹棍，三尺來長。
“這是……”
沈玉站在他的麵前認真說道：“前些日子無聊時撿的一根棍子，鄉間之人打架的時候，他們喊這種棍子叫悶棍。”
然後又是隨手一棍。
這一次，梁拾再也說不出話來，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安靜的廣場之中，隻能夠聽到遠處樹林之中的仙鳥鳴叫的聲音。
擂台周圍，所有人看見這一幕都驚呆了。
沒有人知道沈玉什麽時候從懷中掏出一根悶棍，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麽在做了如此厚顏無恥的事情後，還能夠如此的淡然平靜。
還要不要臉？
所有弟子心中都發出這樣的不解。
沈玉站在擂台上，麵色不改。
“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