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尋求幫助

順著久遠的記憶,找到去村長家的小路,大香村是個窩在犄角旮旯裏的貧困山村,晚上沒有燈,路坑坑窪窪不好走,所以太陽一落山,村裏的人便早早睡下。

宋知薇走到村長家門口,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天空一輪新月掛在天幕上,淡淡的銀光鋪散。

站在門口等了等,直到裏麵收拾碗筷的聲音消失,知道時間不能拖,深吸口氣,伴著夏蟬不知疲倦的鳴叫聲,敲響村長家的大門。

“誰呀?”

“興國叔,是我,付家的宋知薇。”

陳興國眉頭皺起疙瘩,把剛拿起的煙袋往褲腰帶上一插,給媳婦使個眼色,讓她去開門。

大晚上,宋家丫頭跑他們家來做什麽?

難不成真是要來和付知青離婚的?

想到這,陳興國有些興意闌珊,付知青多好的青年才俊,如果不是宋家搶了先,他都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年紀輕輕不浮不躁,有文化不說,踏實穩重還長得一表人才。

哪個家長不喜歡?

自己媳婦到現在還念叨一朵鮮花插在宋家滂臭的牛糞上。

如果付知青沒有殘疾,離婚他是舉雙手雙腳讚成,宋家人都是潑辣貨,真綁著過一輩子才是毀了付知青。

但現在他殘疾還帶個小娃娃,斷了經濟來源又沒人照顧要怎麽活。

可現在宋知薇來了,他不能不理會,心裏是打定主意敷衍兩句,打發她走。

知薇丫頭哪哪都不錯,就是性子過於綿軟,讓人捏在手裏搓扁揉圓沒個脾氣,由著宋建軍家的可著勁欺負。

正想著,就聽宋知薇脆生生的聲音響起:“興國叔,大晚上打擾你,真是抱歉。”

她笑吟吟地端個搪瓷盆走進來,淡淡月光落了滿身,明亮清澈的貓兒眼裏含著笑意,不見往日的怯懦閃躲,倒是把原本的好顏色又拔高一茬。

院子裏嘮嗑的陳家人聲音一頓。

宋家的丫頭有這麽水靈嗎?

“知薇啊,這麽晚來找叔有啥事?”陳興國眉眼沉沉,嚴肅地問道:“有困難你和叔說,能幫上忙的一定幫。”

幫不上的就別找我咯。

宋知薇聽出來他話裏的意思,笑容不變道:“我的忙,興國叔一定幫得上。”

陳興國表情一頓,正要說話,宋知薇快速從褲兜裏掏出一疊紙條懟到他麵前,陳興國微愣,瞅瞅眼前的白條子不明所以,這東西瞧著也不像是糧票啥的,拿出來給他幹嘛?

“興國叔,我手裏的是我爸媽給家寫的欠條。”宋知薇為難的歎口氣,將手裏的紙條一張張攤開來給陳興國看:“我不識字,所以帶給您幫我瞅瞅。”

借著不咋明亮的月光眯了眯眼,陳興國努力地看上幾眼,上麵抬頭寫著欠條兩個大字,字體剛勁有力,一瞧就知道出自付知青之手,陳興國來了興趣接過紙條,宋家丫頭來找他的目的,似乎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宋知薇長出口氣,沒拒絕,就說明有希望。

她知道,村長一直挺護著付辰時,也不曉得他個外來戶,怎麽就入了村長的眼。

“確實是欠條。”陳興國不動聲色打量宋知薇,砸麽兩下嘴,煙癮上頭,晚飯後不抽上兩口就是不得勁,從褲腰帶上抽出煙袋點上,吧嗒吧嗒吐著煙圈,才覺得人生圓滿。

“知薇丫頭,說說你的打算。”

宋知薇心頭一喜,趕忙道:“興國叔,我家的情況您清楚,已經窮得揭不開鍋,我想勞煩您隨我走一趟,將我爸媽欠我的東西還我一些,好歹讓我把日子撐過去。”

“哦?”陳興國不為所動地吞吐著,煙草的味道有點衝,熏得宋知薇睜不開眼。

“不是說你要和付知青離婚,這事兒村裏鬧得沸沸揚揚,怎麽又想和他過下去了?”

宋知薇麵色一苦,水汪汪的貓兒眼裏滿是難堪:“興國叔,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丟臉的告訴您,若不是他們要我離婚之後立刻嫁人,興許我就真同意了。”

陳興國大吃一驚,連同聽他們說話的陳家人一同望來。

這年頭離婚已經是件大稀奇,更何況離完婚立刻嫁人的。

簡直離了大普。

“胡鬧,真是胡鬧!”陳興國氣得煙也不抽了,用力地磕了磕煙袋,把裏麵的煙絲倒出來,再次插回腰帶上,臉色難看得要命。

宋家一群蠢貨,咋就能幹出這種糟心事。

傳出去,他們村裏的女娃子還怎麽外嫁?

名聲多重要,本來村裏就窮,再傳出來如此不堪的消息,他作為村長在十裏八鄉哪還抬的起頭。

宋家是要把村裏人往坑裏推啊。

“知薇丫頭,你做得對,這事情不能答應,更不能孬!”

陳興國生了大氣,把桌子拍得哐哐響,他這村長當得多不容易,隻有自己知道,好不容易世道太平下來,他就想帶著村人踏踏實實往地裏刨食混個溫飽,能讓村裏的女娃娃嫁出去,男娃娃娶上媳婦。

宋家一家子害群之馬,鍋裏的老鼠屎,怎麽就不能安生一點?

“叔,我知道呢,我心裏有杆秤,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我心裏清楚。”宋知薇眨眨眼靦腆地笑著。

陳興國點點頭,宋家也就知薇丫頭懂事,性子軟綿歸軟綿,好歹大是大非麵前不糊塗,比其他宋家人強了不知多少倍。

心裏頭舒服,陳興國臉上便帶了笑,宋知薇定心丸下肚,知道事情八成有戲,趕緊趁熱打鐵道:“興國叔您瞧,您現在有時間陪我走一趟嗎?”

“我怕一個人要不回東西。”

委委屈屈地歎口氣,宋知薇紅了眼眶:“您知道我家難,我媽他們還不出東西,我們一家三口,隻能去村頂頭的老樟樹上掛脖子了。”

陳興國唬得一跳,開口勸道:“可不興這樣說,多大點事啊。”

“走,叔陪你走一趟,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手裏捏著白紙黑字寫的欠條,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