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到底給我下了什麽蠱?

在呂氏的尖叫聲中,翁汝舟緩緩閉上眼。

衛予卿確實被她害得很慘。

她利用情誼,令他卸下心防,一步步走向死亡。

也不知道當初他的馬車跌下山崖時,他會想什麽。

刀刃逼到喉尖處,冰冷爭先恐後地滲進毛孔裏,在翁汝舟無意識的狀態下,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袍邊。

良久,皮膚割裂的聲音一直沒有響起。

久到翁汝舟險些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她慢慢睜開眼,卻隻能捕捉到一縷被割斷的青絲飄搖而下,緩緩落在劍刃上。

茫然的翁汝舟緩緩抬起眼睫,卻忽然撞見衛予卿猩紅的眼尾。

長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一雙烏金靴邁步走向她,留下一排血印。

翁汝舟下意識後退,她的背脊微傾,衛予卿眼疾手快地伸臂,一把薅起翁汝舟的頭發,迫得她抬起蒼白的臉,下巴尖俏,膚色白得像紙。

“雲錦斕。”

衛予卿冷冷看著她,“你到底給我下了什麽蠱?”

他汲汲營營,苦苦布局,終於從蜀中起兵攻到京師,手上不知染了多少血,砍下多少頭顱,堆積了多少屍山血海,如今卻是殺不了一個女人。

衛予卿深覺可笑,拽緊翁汝舟頭發的手猛地收緊,白皙手背隱現青筋,“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明知對她的貪戀實際上是一種慢性毒藥,卻一步步深陷。

他真的沒救了。

“哥哥!”

身後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嬌俏女兒音,衛予卿險些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他忽地回頭,卻於火光之處看見了衛裳。

簷鈴翹角,八角琉璃燈下,少女穿著粉杏襖裙,鬢無發飾,素雅得緊。

她一雙含霧的鹿眸定定望向他,等確定眼前的人當真是她死而複生的親生哥哥,衛裳瞳孔微微顫動,水光泛濫,眼圈悄然紅了起來。

“阿裳……”

衛予卿意外至極,“你沒死?”

他摔下山崖癱瘓三月,本已心如死灰毫無鬥誌,任父親的舊部如何勸慰都不為所動,隻整日躺在硬實的床板上等死。

直到有天他聽聞噩耗,衛家全府都被劉蔚派來的錦衣衛血洗,雞犬不留。

不過短短三月,他便成了孤家寡人,至親全無。接到消息的那一天,衛予卿強撐著傷體爬起,咬牙跨上戰馬。

見到身邊唯一的親人,衛裳險些喜極而泣,但當她的朦朧淚眼轉向被衛予卿緊鎖喉間的翁汝舟時,她的麵色頓時就變了。

“哥哥,你要做什麽?”

衛裳踉蹌著腳步撲過去,試圖掰開衛予卿的手指,但衛予卿身為男人力度極大,衛裳怎麽摳都摳不開。

徒勞無果,又驚又懼之下,她尖聲道,“你要殺了錦斕嗎?”

衛予卿無言地打量著衛裳良久,甚至懷疑這個偏幫外人的妹妹是撿來的,他冷道:“你這麽著急做什麽?”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衛裳白著一張俏生生的臉,抱緊翁汝舟,眼底都是倔強,

“是他收留了我,哥哥你不能殺他!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衛予卿冷笑一聲。

這個雲錦斕到底是哪來的魅力,怎麽連妹妹都被她迷得暈頭轉向的?

“瞧你這出息的樣子!”

衛予卿嗬斥一聲,手卻是鬆了。

翁汝舟好不容易才掙脫起來,得以喘氣,滿臉通紅咳得不停,呂氏大喜,抱緊了翁汝舟孱弱的身子險些哭了。

衛裳跪在地上給翁汝舟拍背順氣,安撫道:“錦斕你別怕,哥哥不會殺你的。”

一旁的衛予卿撿起地上的長劍,用袖子擦去劍刃上的血跡,聞言隻是低垂著眼簾,緩聲道:“我不殺她,不代表我會放過她。”

衛裳拍背的手一頓。

她抬起眼,捕捉到衛予卿眼底那一抹狠意,心中忽地一跳。

每當哥哥露出這種眼神,那一定有人要倒大黴。

果然,衛予卿將長劍推入鞘內,寒聲吩咐:“帶走!”

兵衛得令一窩蜂地湧上前,衛裳驚恐地瞪大眼,剛想張臂抱住翁汝舟,衛予卿卻是三步並作兩步抬手拎住衛裳的後頸,就如捏住她命門一般,將她拖拽過來,警告道:“衛裳,我勸你少管閑事。”

他的話語冰冷,眼神可怖,半點舊情不念,衛裳深知親哥脾性。

哥哥真的生氣了。

呂氏才剛開心沒一會兒就要看著翁汝舟被帶走,她撲身過來,翁汝舟卻是緩緩推開她,搖搖頭。

如今重兵包圍,她逃不掉的。

衛予卿沒問責她的家人,已是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