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越王出手

“這才剛開始,豈敢輕易勞煩殿下?”

謝元笑了笑,絲毫都不在乎丟臉,直接推開車門,跳下了牛車。

她穿著鮮紅的嫁衣,直挺挺的站在了謝家門外。

這般詭異的裝束,這般堅持的模樣,很快就引起眾人的圍觀。

“哎呀,這是誰啊?怎麽大白天的穿著嫁衣站在謝家門外?”

“似乎是謝家的那位小姐,她替嫁去了東宮?”

“嘶!算著時間,今天確實是回門的日子。謝家怎麽——”

“嘖,到底是旁支庶出,就是不懂規矩。真真玷汙了陳郡謝氏的門楣!”

“你們看到了嘛,謝大小姐還穿著嫁衣呢。難不成,謝家連身多餘的衣裳都沒有陪嫁?”

“不至於吧,謝澤竊取了整個謝家,數百年的積累啊。不說祖產,就是謝大小姐生母王夫人的嫁妝,那也是非常豐厚!”

“對了,人家還是替嫁,是謝家敷衍皇家的犧牲品,單衝這個,也得給點兒補償吧!”

“……謝澤無恥!太無恥了!愧對謝這個姓氏!”

人群中,有幾個伶牙俐齒的人,不斷的出聲、帶節奏。

很快,吃瓜群眾們便知道了謝家的無恥、謝大小姐的委屈。

“謝侍郎,你還是門下侍中,掌禮儀,怎的自己都不知禮、不守禮?”

“就是,快點兒開門!就算不是自家小姐回門,青天白日的,也不能鎖門啊。”

“謝澤背信棄義、無恥下流!”

“謝二小姐愛慕虛榮、見風使舵、欺辱堂姐、目無君上……”

三五個市井閑人,扯著嗓子對著幽深的大宅喊著。

眾人紛紛附和。

一時間,謝家門外竟熱鬧得如同東西兩市。

赫連玨扶額,嘖,自家小王妃仿佛很喜歡搞這一套。

煽動輿論,讓無賴、乞丐們鼓噪起勢,生生在重清名的世家謝氏門楣上潑汙水。

謝澤但凡還要點兒臉,或者說,還看重世家的清貴,就不能坐視不理。

當然,這樣的做法,也不是真的無敵。

如果謝澤徹底撕破臉,強橫的放出豪奴、部曲,謝元的這些手段,根本就沒用!

赫連玨輕輕摸索著腰間玉佩的紋路,腦海裏竟浮現出好幾幅畫麵——

昏禮那晚,謝元堅定的說出“我願意嫁給殿下”;

四皇子犯賤,謝元含笑拿著燭台火燒帳幔……

赫連玨沒再想下去,起身下了馬車,來到了謝元的身邊。

他這個廢太子,還是有些作用的。

他就不信,謝澤敢狂悖至此。

吱嘎!

赫連玨現身了,沒過多久,緊閉的謝家大門打開了。

……

謝澤一臉鐵青,卻還是將謝元、赫連玨迎進了謝家。

“阿叔,咱們就不要繞彎子了,照著單子辦事吧。”

謝元直接將嫁妝單子拿了出來。

“阿元,做人留一線、他日好相見。”

謝澤咬著牙,恨聲說道,“我勸你,不要把事做的太絕。”

這死丫頭太貪心,除了索要她母親王夫人的嫁妝之外,竟還想要謝家三分之一的家產。

若是都給了她,謝家絕對會傷筋動骨。

雖然這些也都是他竊取來的,但已經被他吞到了肚子裏,他真的舍不得吐出來。

寫嫁妝單子,不過是權宜之計。

現在謝元已經嫁給了越王,還被聖人勒令盡早離京。

謝澤根本就沒打算履約。

“哎呀,阿叔,你也知道殿下明日就要離京了?”

“可如果是因為你拖著不給嫁妝,而耽誤了殿下就藩的大事,想來聖人那兒,也不好交代吧。”

謝元拿出去跟戶部、兵部要錢要人的措辭,繼續要挾謝澤。

招式雖老,管用就行。

赫連玨卻微微搖頭,同樣的招式,用上幾次就不好使了。

輿論裹脅,造謠生事,甚至是比誰更橫、比誰更無賴,在絕對的權利麵前,更是毫無用處。

果然,就見謝澤冷冷一笑,“越王妃好威風,好伶俐的口舌。謝某可擔不起這樣的汙蔑。”

“不過,就算您僥幸騙了世人,謝某確實耽擱了越王啟程的大事,但也罪不至死。”

“而越王呢,則會生生被你連累的落個‘抗旨’、‘大不敬’的罪名。”

以死相挾也要對方是否在意。

如果對方也豁出去了,反倒要挾不住。

謝澤倒不是個不怕死的,實在是謝元要的太多。

謝澤在巨額財富與得罪皇室之間左右衡量,發現前者更讓他難以承受。

再者,被要挾這種事兒,有一就有二。

謝澤以己度人,他最不願被人捏住把柄,被人變本加厲的勒索。

大不了就真的來個魚死網破,他就不信,謝元這死丫頭真敢帶著越王和弟弟一起死!

哼,就算謝元豁得出去,越王應該也不會答應。

越王赫連玨動了,他從袖袋裏掏出一疊白紙。

“元德三年,謝澤胞兄侵占民田,縱奴行凶,為禍鄉裏。”

“元德二年,謝澤妻妹小崔氏,放印子錢,惡奴逼債,逼死良民十數人。”

“……”

“弘貞二十一年,謝澤妻弟崔某,駐守邊城,殺良冒功、養賊自重……”

赫連玨對著白紙,一一念著。

從謝澤的兄弟,到親戚,再到謝澤本人,幾乎全都有違法亂紀的情況。

尤其是謝澤的小舅子崔某人,更是犯了要殺頭的重罪。

而謝澤呢,之所以能夠以旁支庶出的身份謀奪整個謝家,靠的就是嶽家崔氏。

如果因為他激怒了越王,繼而連累到整個崔家,崔家倒了,謝澤也沒個好下場。

當然,崔家還有宮裏的貴人,一時半會兒倒不了。

但在太子被廢,朝堂上下準備推薦新太子的關鍵時刻,稍有不慎,就會讓崔夫人所出的五皇子受到牽連。

謝澤想到這些,額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他死死盯著赫連玨手裏的那些“黑材料”,恨不能衝上去撕碎。

不過,謝澤還是忍不住了,他不傻,赫連玨更不傻。

那些黑材料,不會隻準備一份。

現在他撕了,赫連玨那兒估計還會有。

到那時,才是真的不死不休,再無回轉的餘地。

“越王殿下,咱們都是一家人,嗬嗬,何苦鬧到這般境地?”

“那什麽,不就是嫁妝嘛,我給!我給!”

謝澤一邊擦冷汗,一邊陪著笑臉。

謝元:……厲害!

不愧是做過儲君的人,哪怕被廢了,也不是好欺辱的。

謝元當然不會自戀的認為,越王殿下是為了她才去收集謝澤的黑材料。

估計在謝澤上躥下跳的要換新娘的時候,赫連玨就開始這麽做了。

隻是——

赫連玨現在就把黑材料亮出來,確實可以幫她要到嫁妝,但、如此就不能收拾謝澤了呀。

謝元心裏禁不住生出感動與愧疚。

她是不是壞了赫連玨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