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告狀

心事全被說中,更讓檀聞鶯吃驚的是哥哥居然也知道燕王沒有去,她還想鬧,卻被檀聞舟打斷:“荷包你別想要了,這東西被人看見不好,我好不容易和父親母親求得讓你能進家塾讀書,要是這是被他們發現了,你就老老實實地呆在你的屋子裏做針線吧!”

檀聞鶯雖然知道她是一片好心,但是麵子上掛不住,怎麽都覺得委屈:“知道了知道了!”

“荷包給你就給你,你別弄壞了,好好收著!”她提著裙擺哼了一聲,朝自己的院子跑去。

檀聞舟送走了妹妹,又上了一天的課業,下學時任書童收拾書案,自己抬起胳膊活動活動了筋骨,起身往外走時,碰上了也要往這邊去的檀聞裕。

“聞舟!”檀聞裕晃了晃手裏提著的一壇酒,見到她,加快了腳步,和她並排走,“我要去給大伯請安,走走走,你陪我一塊去。”

檀聞舟掂了一下腦袋大小的酒壇子,湊到瓶口嗅了嗅,檀聞裕見她好奇,笑著解釋道:“這是我新釀的葡萄酒,怎麽樣?可還香?”

“不錯啊,好手藝。”她看了一眼檀聞裕,“以前怎麽沒見送我一壇。”

檀聞裕哈哈一笑,一把攬住檀聞舟的肩膀:“害!做哥哥的既然要請弟弟喝酒,那自然要去京城最好的樊酒樓喝上一杯了,待會等我啊,出去喝一杯!”

檀聞舟被壓得一晃,好在檀聞舟身量頎長,雖然沒有檀聞裕高,卻還算差距不大,兩人勾肩搭背走在路上也不顯得怪異。

檀珩的書房門是半開的,兩人嘰裏咕嚕一邊聊著天一邊走,到了門口,才發現盛懷瑜也在。

盛懷瑜坐在下首,檀珩靠在太師椅裏,見到檀聞舟,笑眯眯地示意他們進來。

檀聞舟看了一眼垂眼微笑的盛懷瑜,心裏微微打起鼓來。

自己還是得找個機會,讓父親提防著他。

檀聞裕放開她,端端正正地拱手向檀珩問安,檀珩笑著點點頭,盛懷瑜從他們一進門時就看到檀聞裕搭在檀聞舟肩膀上的手,心裏微微有些不適。

他也早就站起來與聞舟、聞裕問好。

檀珩抖開一張宣紙,揮毫在紙上寫下“上善若水”四個大字。

檀聞裕主動上前給他磨墨,一下誇讚這字寫得好,一下又謙虛地請教檀珩練字的技巧,檀珩失笑道:“好了好了,再說可就誇張了。”

“與其問我,還不如自己下去了多練,我看懷瑜的字就很好,筆鋒有力,收放自如,尤其是你,聞舟,趁著懷瑜在府裏的日子,你要多和他學學。”

“對了,聽懷瑜說,課上宋先生又批聞舟的字寫得不好了?”

檀珩是正經的探花郎出身,一手好字是能讓陛下也讚歎的程度,檀聞舟和檀聞裕本乖巧地站在一旁看著檀珩筆下的橫豎折轉,忽然被點名,有些愣住。

檀聞舟啞然,不過是課上和檀聞裕傳紙條的事情被先生抓住,趁機被先生點評了幾句字跡,盛懷瑜這也要告狀?

“......是。”她有些心虛的回答道。

原以為自己要被訓斥兩句,誰知檀珩卻沒再追究,檀珩心情甚好,連檀聞裕遞上自家釀的葡萄酒時,連一貫不怎麽喝酒的他也破天荒地打開聞了聞。

檀珩笑道:“方才懷瑜和我講了他們老家青州的一些地方風物,民俗趣事,很是有意思可惜你們兩個來晚了,不然也能長長見識。”

檀聞舟麵上乖巧的點頭,心裏的白眼差點翻到天上了。

檀珩收筆,示意檀聞裕把手邊的一個白瓷小盒打開後遞給他。

書架旁放著一盒白瓷,瓷壁上畫著精致山水,一眼便知出自名家之手,檀聞裕打開瓷蓋,露出裏麵鮮豔細膩的紅色印泥。檀珩拿出私印,沾上印泥後在剛寫好的宣紙角落印下。

檀正則印。

“父親何時收藏的顏色這樣好的印泥?這樣冷的天氣,也不凝結成塊。”檀聞舟驚奇道。

檀珩點點頭:“龍泉印泥,確實不同於俗物。”

檀聞裕拿印泥的手一抖,膝蓋差點軟了。

一份龍泉印泥光是收集材料到製成成品就要六七年的時間,其中最重要的一味原材料就是藕絲,一萬斤的藕隻能取二兩的藕絲,再以蓖麻油調和,配上朱砂、珍珠粉、藏紅花、犀黃、麝香等物,做成之後冬不凝脂,夏不走油,水浸不爛,火燒留痕。

青州盛產荷花蓮藕,而龍泉印泥最重要的一味材料就是藕絲。

檀聞裕將印泥小心地揣在兜裏,這東西可比他房裏任意一樣都貴重,一兩千金都不是虛抬的。

盛懷瑜收了印泥卻還是原來那副安靜的模樣,袖中的手指靜靜地摩挲著瓷盒光滑的表麵,黑發如墨,映襯著臉色愈發蒼白。

檀聞舟記得,她曾經偶爾聽盛懷瑜提起過他的父母,似乎他少時有一段日子家裏還算吃得上飯的,有幾畝水塘,家中靠著養荷而生。想必看見這印泥,想起了故去的父母?

幾人閑聊了一會,檀聞裕跟著檀聞舟出來,拉住她嚷道:“哎!別走呀,說好了一起去喝酒的啊!”

檀聞舟裝作思考片刻的模樣,道:“我今日還有既定的功課沒有溫習......”

檀聞裕“嘖”了一聲,擺手道:“才一日而已,勞逸結合嘛。”

身後的盛懷瑜也出來了,看到兩人拉拉扯扯手臂碰手臂的樣子,他眉頭輕皺。

“盛兄!一起去啊!”檀聞裕朝他招了招手。

盛懷瑜有些猶豫。

檀聞舟看了一眼他,微笑起來:“三個人確實比兩個人熱鬧些,盛兄去,我就去。”

檀聞裕殷切地看著他,直到看到他點頭:“也好,上次小聚,也沒來得及好好和檀兄喝一杯。”

檀聞裕一拍巴掌:“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去跟門房說一聲,讓他們備車,這天寒地凍地,騎馬去可不成。”

長廊隻剩下盛懷瑜和檀聞舟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