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晚的男人,竟是他

會議室噤若寒蟬。

盛宇集團總經理陳靜沒料到商界叱吒風雲的厲閻霆竟然會跟個剛出茅廬的職場菜鳥計較。

她臉色一收,語氣平和道:“厲總別生氣,盛晚寧現在還處於考察期,如果她確實才不配位,哪怕她是前董事長的女兒,盛宇也容不下這等魚目混珠之輩。”

“考察期?”厲閻霆銳利的眸光掃過盛晚寧擰巴的小臉,冷道:“等陳總對這個不學無術、濫竽充數、腦子打滿了注水針的項目經理考察期結束,我再考慮追加投資的事。”

不學無術……

濫竽充數……

腦子打滿了注水針……

聽完他的話,盛晚寧已經有了十二分確定,他就是昨晚她搭訕的那個男人……畢竟,這般無禮的男人,除他,也沒誰了。就算她是故意表現拉胯,那也不該遭受這番羞辱吧?

見他肅然起身,凜冽、陰沉的氣息直逼會議室門口而去,盛晚寧不知哪來的勇氣上前攔住。

“厲總,我方才由於過度緊張,表現確實差強人意,但若是厲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令您刮目相看。”

此話一出,她的繼母陳靜愣住了。

這個盛晚寧以前聽到別人評價她能力低下、渾水摸魚時一向無動於衷,而且還頗有些竊喜的意味,今天怎麽這麽在意別人的評價了?

厲閻霆冷冷地睥了她一眼:“刮目相看,憑你?”

一個菜鳥。

也敢跟商界大佬叫板,不自量力!

盛晚寧被他眼神震懾得莫名心慌了一下,吞了兩口口水道:“這樣吧,您問我三個問題,如果我都能答出來,還請您收回剛才的話。”

“剛才的話?你是指不學無術,還是濫竽充數,還是……腦子打滿注水針?”

她被厲閻霆嘲諷的話逼得臉色漲紅:“全部!我要你收回剛才的所有話!”

“嗬。”他冷哼一聲,“好,我給你機會。”

“第一個問題,G5的受眾、對標競品、核心競爭力是什麽?”

盛晚寧聽到險些啐了口老血。

說好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他就合並到一起問。

好奸詐的男人!

她抿唇,強壓不悅道:“G5作為一款網絡遊戲,受眾是年輕群體,18歲到35歲之間占比六成,市場競品主要是H國九星娛樂和M國圖特科技名下產品,核心競爭在於新興的元宇宙概念、區塊鏈底層技術、去中心化數據存儲,既保留遊戲世界的開放性,更為自由式的遊戲秩序提供維護保障,可謂,史無前例。”

她口若懸河地說完,會議室啞然無聲。

連陳靜都驚詫地抬起眸眼,心道:這個廢千金不是每天上班睡覺嗎?難道是裝的!

底下的人也是嘩然,這跟剛才的表現完全不一樣啊!

厲閻霆那張冷漠、不近人情的剛毅麵容出現一閃即逝的驚怔,但很快又斂起,恢複淡漠。

“第二個問題,以目前九星娛樂和圖特科技在全球範圍內對遊戲行業的商業圍剿,你手上這款G5遊戲就算概念再獨特,創意再新奇,沒有商業化推廣,憑什麽突出重圍?”

厲閻霆說完,底下也開始應聲評論。

“可不是,現在遊戲早已經不是原來的藍海市場了,就算融入元宇宙概念,缺了商業造勢,也起不來。九星和圖特雙雙霸占半壁江山,哪會給新型產品機會嶄露頭角。”

盛晚寧不緊不慢道:“正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若是放條暗線,牽動兩家各自利益,讓他們狗咬狗,結果如何還未可知。”

厲閻霆狹眸微眯,“暗線?願聞其詳。”

“這是您的第三個問題?”

“不是,所以,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他眼底似是一副無波無瀾,卻泛著一束若隱若現的光芒。

盛晚寧暗自咬牙,她有選擇?不回答就被眼前的男人瞧不起。

尤其是“大腦打滿了注水針”這句話侮辱性太強了!她無法容忍……

盛晚寧幽幽吐出一句暗藏深意的話:“暗線,可以說是一個人,也可以說是一場風雲莫測的氣象變化。”

風雲莫測,是全球黑客排行榜第一的名字,普通的人自然聽不懂,底下立即一片嘲笑聲:“她在說什麽?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啊,胡言亂語。”

盛晚寧卻似乎不在乎別人怎麽看輕她,凝著厲閻霆諱莫如深的目光。

她隻要能讓眼前這個狂傲的男人能聽懂並收回那番話就夠了。

厲氏集團乃全球科技企業的龍頭,厲閻霆身為總裁不可能沒聽過風雲莫測的大名。

果然,她在他神色裏看到一絲複雜的韻味。

很顯然,他聽懂了!

盛晚寧正竊喜,忽見他那雙黑色手工皮鞋往前邁了兩步,厚重的低氣壓朝她撲麵而來,低沉而醇厚的話音也隨之逼近:

“你剛才說的狗咬狗不算什麽稀奇事,但若是人咬了人,盛小姐認為如何處置?”

“咬、咬人?這就是厲總的第三個問題?”

“沒錯。”

盛晚寧抬眸端詳眼前的男人,確認他那肅然、深沉的眼神裏沒有戲謔的意味,她不禁一愣。

這算什麽問題?

“自然是依法處置,輕傷看民法,重傷看刑法。”

她字字鏗鏘,擲地有聲。

聽完她的回答,厲閻霆看似低沉地笑,笑聲裏卻藏著鋒芒。

盛晚寧雖然沒明白他為什麽會問這麽奇怪的問題,但不管怎麽說,三個問題都已經答完了。

“厲總,現在對我的評價可有改觀?”

厲閻霆沒回答她,視線越過她肩膀看向陳靜,意味深沉道:“陳總經理慧眼識人,盛宇的確臥虎藏龍。”

盛晚寧險些被他這句話噎死,分明是她能才出眾,怎麽變成陳靜會識人了?

該死的男人,承認自己看走了眼就那麽難嗎?

陳靜起身,謙和地笑了下,“厲總過譽。”

“今日有事,改日再與陳總詳談。”

厲閻霆說完,從盛晚寧身側掠過。

盛晚寧鬱憤不已,猛吸一口氣,忽然,一抹淡淡的龍涎香沁入她鼻間,她的瞳仁霎時緊縮。

這個香味怎麽這麽熟悉?

嗅覺是人體五感中最容易喚起記憶的感官,此時,在車上的那段記憶逐漸隨著嗅覺的記憶浮現,她醉意朦朧,被人抱著啃吻,男人身上的龍涎香、優美的唇線、高挺的鼻梁、堅實的胸膛,猶曆在目。

難道說,昨晚趁她醉酒、侵犯她的人,就是眼前的……

“等一下!”

盛晚寧驚呼出聲,見厲閻霆並沒有因為她的話有半步停駐的意圖,她一急,追了上去,結果腳下一個趔趄栽進了一個冰冷的懷裏。

厲閻霆臉色頓沉,低斥:“鬆手。”

渾厚的嗓音令盛晚寧猛地一震。

耳中回響起那個記憶裏聽得不太真切的聲音:“開車,去華森酒店。”

語氣一樣的冷漠,一樣的陰沉,一模一樣……

真的是他,昨晚的男人,就是厲閻霆!

盛晚寧抓著他的西裝,用力越來越緊,幾近失控,直到撞見他突兀而劇烈滾動了兩下的喉結,嚇得如電觸般彈開。

厲閻霆瞳仁迸射出兩柄冷冽的寒光,大手鬆了鬆領帶,卻沒再說什麽,大步邁出辦公室,身形如風。

會議室其他人看到這幕更是驚如電觸。

這個女人,剛才是撲進了厲總懷裏?

整個京都誰不知道厲閻霆極度厭惡女性的碰觸!以前有位女明星不知死活碰了下他的手背,第二天便被全網封殺。

那完了,這個盛小姐完了,盛宇集團也完了。

各大投資商紛紛搖頭,陸陸續續離場。

陳靜早就壓著一團火未發作。

等人走後,會議室內咆哮聲如雷貫耳。

“我說過無數次,厲氏集團的下一筆投資對盛宇集團至關重要!你卻當眾冒犯厲總!是不是非要搞垮盛宇你才開心!”

盛晚寧嘴角輕扯,“陳總言重了,您在盛宇集團位高權重,隻手遮天,我一個小小的項目經理,哪有這個實力搞垮您的心血?”

“哼,盛晚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不就是記恨骨灰盒的事,明裏暗裏地跟我作對?我話可撂這,要是你再胡作非為,我就把秦瑤的骨灰盒扔進糞池!”

聽到這句話,盛晚寧喉嚨突然哽住,一時竟忘了呼吸,臉上轉即拂過一陣驚濤巨浪。

“陳靜,敢動我媽骨灰盒,你試試?”

她的渣父在她媽媽屍骨未寒時娶了陳靜,為此,她早就跟渣父劃清界限。

可沒想到渣父竟連同陳靜一起,從媽媽的墳裏挖出骨灰盒,後來更以骨灰盒威逼她來京都上大學、進盛宇上班,接手他的遺作G5項目!如今渣父已死,骨灰盒的下落隻有陳靜一個人知道。

陳靜臉色盡顯譏諷,“盛晚寧,我什麽都做得出來~這你是知道的~”

的確,都能挖她媽媽的骨灰,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盛晚寧拳心暗攥,心中的底氣頓散,反正也不是忍辱負重第一天,在找到媽媽骨灰盒前,不能明著對幹……

見她神色放緩,陳靜眉尖微挑:“今天下午別待公司了,去厲氏集團給厲總道歉!”

“什麽?還給他道歉?”

盛晚寧險些跳腳,比起道歉,她更想送那個玷汙她清白的男人上西天!

陳靜冷笑,“整個華國誰不知道權勢滔天的厲氏集團總裁不近女色且睚眥必究,在你牽連盛宇集團之前,必須主動去道歉!若你不能讓厲總解氣,我就拿秦瑤的骨灰來解氣!”

盛晚寧拳心緊攥,繃緊的手背隱透著森然白骨。

不近女色?嗬,那昨晚他對她的事算什麽!表麵上不近女色,實際是……色心病狂的禽獸!

可是,媽媽的骨灰盒在陳靜手裏,她這次還是得忍。

道歉是嗎?一句話的事,她去就是!

是日下午。

盛晚寧來到京都最奢貴的摩天大樓帝國中心大廈--厲氏集團所在。

剛走到前台說明來意,接待員滿臉的輕鄙。

一個小小的項目經理也想見厲總?八不成又是個異想天開、想勾引厲總的拜金女!

“現在開始預約的話,下個月九號可以安排,確認後我們會給你登記的手機好發消息,你回去等吧。”

聽了前台的話,盛晚寧眸光收緊,迸射出兩柄利光。

下個月?他就是個總裁,又不是總桶,見上一麵有這麽難?

突然,身後不遠處傳來錯雜的腳步。

“總裁,視訊會議在半個小時後召開。”

“嗯。”

聽出厲閻霆獨特的冷冽聲線,盛晚寧心裏咯噔了一下,循聲轉身。

隻見一八五公分、身著煙灰色高定西裝的厲閻霆恰好從大門外走來,深邃的眸泛著商界精英特有的沉著、睿智,斜飛的劍眉不怒而威,硬朗的體型透著一股傲然的強勢,黑色手工皮鞋在光潔地麵發出“咚咚”的步伐聲,穩重有力。

盛晚寧的呼吸突然滯住。

這個男人自內而發的氣勢、魄力,竟讓她看得失了魂……

她用力晃頭,心道:盛晚寧啊盛晚寧,你這顏狗的品性啥時候能改改,他可是個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你怎麽能被迷惑呢?

她收斂神色,上前兩步:“厲總,有時間嗎?我有事找您。”

厲閻霆餘光瞥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徑直從她身側一掠而過,腳步未有停歇。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攔在她麵前,謙和道:“這位女士,請你去前台預約。”

又是預約,讓她等一個月?

盛晚寧咬著唇,衝那個腳步如風的高大身影喊道:“要是你不見我,我就把昨晚的事弄得人盡皆知!”

聽到這句話,厲閻霆身影頓住,渾身霎時散發著如閻羅般陰冷的氣息。

大廳路過的人無不被她的話震驚,甚至竊竊私語。

“這個女人在說什麽?她和總裁?昨晚的事?”

“噓——總裁人就在這裏呢,別亂說,小心被炒魷魚。”

擋在她身前的那個西裝男此刻嘴皮也有些發顫,但半句話也說不出。

直到聽見厲閻霆冷冽的命令:“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