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天黑別亂跑
“是。”不假思索的回答，答出了一直不敢說的話。
“其實不是。”全然沒有了先前的憤怒，語氣變得柔和起來：“我缺點也挺多的，比如我也會生氣，也會憤怒，也有，控製不住脾氣的時候。”
雲清好奇：“你控製不住脾氣的時候，會打人嗎？”
沈穆突然笑了：“不會，也不會像莫翌那樣霸王硬上弓。”
想起那一幕，雲清也忍不住笑了：“他倆真的挺配的。”
“想吃什麽？”
感受到他的放鬆，雲清忍不住想任性一把：“想吃什麽都行嗎？”
“都行。”
“那我想吃那個。”
烤肉的油滋滋的往外冒，引得雲清咽了咽口水，放眼身邊因油煙而眉頭輕皺的人不禁一笑：“你還是去那邊等我吧，一會兒就好了。”
生意上門，老板樂得合不攏嘴：“小姑娘，你男朋友長得真帥啊。”
雲清轉身去看，確定了沈穆已走遠，心下也就放心了，這次，她沒有跟陌生人做過多的解釋，偶爾，就讓她虛榮一回吧。
跟沈穆坐在街邊的長椅上吃著烤串，這是雲清沒想到的事，連做夢都沒夢到過。
這一刻，她跟沈穆之間的距離突然間就拉短了，他可以輕易的走進她的生活圈子，但她，是無論如何也走不進他的。
“你爸，最近身體還好嗎？”他吃飯向來優雅，哪怕是一根串。
“嗯，挺好的，周文馳也來看過了，買了很多好東西。”
故意提及隻是想讓他放心。
“那就好。”
“沈總......”提起父親，這才想起忘了的事。
“嗯？”
“我爸說，想請你吃個飯。”父親的堅持實在很難拒絕：“他說想謝謝你去醫院看他，還給他包了那麽大的紅包。”
“好，什麽時候？”
雲清訝然：“我以為，你會拒絕。”
“為什麽要拒絕？”雲清的出現，打破了沈穆想一個人待著的想法：“有免費的飯吃，當然要去。”
好吧，看來她又該考慮，這飯該擺在哪裏吃，吃什麽才合適，諸如此類的問題了。
“過段時間，室內設計大賽要開始了，想過報名參加嗎？”
“沒想過。”很意外，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在想感情之外的事，其實雲清也聽說了這件事，隻是從來沒放在心上過。
“為什麽？”
“我感覺自己還不夠格。”同行裏人才輩出，她的確沒這個信心。
“聽說這次大賽，前三名都有獎金。”
“獎金多少？”
沈穆望著那張期待答案的小臉兒，心情莫名好了很多：“不清楚，隻是放出消息，具體的要過段時間才能知道。”
“好吧。”
“不過，我聽說，獎金數額不會太低，你確定不去試試？”
“我覺得我可以試試。”態度的轉變隻在一瞬間，讓人想發笑：“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混進前三名呢，那也說不定的，是吧？”
“是。”
得到了鼓勵，雲清突然就有信心了：“那我就搏一搏，人生嘛，總要比一比的，不比怎麽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裏呢，我可不是為了獎金去的。”
此地無銀三百兩，沈穆隻是笑笑，並未拆穿。
“雲清。”他輕喚了一聲。
“怎麽了？”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給我唱首歌吧。”
想推辭一番，但觸及到他那雙期待的眼神時，拒絕的話便很難出口了，她問：“你想聽什麽歌？”
“你唱什麽我聽什麽。”
輕輕哼唱起了一首童謠，那是小時候母親經常唱給她聽的，歌詞和調到現在都是熟記於心，那是深藏在心中的最深刻的記憶。
她很希望時間在這一刻能夠停止，這樣她才能多享受片刻跟他在一起的時光，安逸，美好，小小的滿足了一下她的心中所願。
她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有這個想法，這是趁人之危的行為，但她沒控製住自己，看著他那若有所思的臉，她的手情不自禁地伸了過去。
她想碰一碰他，以告訴自己，這是真的。
手到半空中突然停住了，驚恐地收回，害怕他的發現。
歌聲戛然而止，沈穆這才轉頭看著雲清：“很好聽。”
雲清隻為自己的行為羞愧不已。
“以前唱給他聽過嗎？”
“沒有，是第一次。”孫予飛才不會有這麽大的耐心，聽她哼一首童謠。
“柳卿思說，最近你喜歡上了一個人。”
雲清咬著唇，努力的讓自己表現得像個正常人：“沒有，她亂說的，你知道的，她經常說話不著調的。”
心中暗罵柳卿思這張嘴啊，總是兜不住話，但又深知，她不可能有什麽壞心思，隻不過想推波助瀾罷了。
“我倒不覺得，她看起來不著調，但從不說沒有依據的話，這是她的優點。”
“我......”
手機鈴聲乍然響起，對雲清來說，簡直就是救命稻草。
沈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並未接聽，鈴聲斷，再響，接著斷，接著響，就這樣循環反複了數次，接聽鍵才被按下。
是誰打來的電話，心裏已有了數，能夠輕易的擾亂向來從容淡定的人的情緒，不用猜也知道此人是誰。
電話掛斷的那一刻，入眼可見沈穆的臉色有多陰霾。
預感事情的不妙，急切的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沈總，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沈穆的雙手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入耳沉重的歎息聲十分清晰。
“她想見我，讓我現在就過去，否則......她會自殺。”
“什麽！”
震驚之餘實在不解，到底是因為太過於愛了，還是不甘心失去？在遭遇了被拋棄，被迫打胎的悲哀後沒看出想自殺的跡象，偏偏到了沈穆這裏，卻選擇了極端的方式。
她想做什麽？想通過這樣的方式挽留嗎？
雲清不敢說這是對方故意威脅但不會真的發生的行為，因為她對蘇悅歆一無所知，深知沈穆不可能不擔心，“她可能就是因為傷心說的衝動話，你別太擔心，趕緊去吧，好好跟她聊聊。”
沈穆久久未動，雲清就這麽安靜的陪著他，直到他起身離開，走出了一段距離，突然站起，衝著他的背影喊道：“沈總，我去把車子開過來，送你過去吧。”
“好。”
原來人在脆弱的時候，真的需要一個陪伴。
沈穆意識到，自己也不過如此。
明知道這樣的威脅不過是做做樣子，但還是狠不下心來真的不管不顧，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他知道自己會愧疚一輩子。
那個她深愛過的女人，眼下卻成了他想擺脫的束縛，真是世事無常。
記憶中的蘇悅歆，一直是個懂事乖巧的女人，從來不會做任何出格之事，這幾年她到底經曆了什麽，讓一個人變化到如此，連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都用上了。
車子到蘇悅歆居住的樓下，雲清看著沈穆打開了車門，沒有馬上進去，而是靠在門邊上抽了一根煙，煙盡，回頭對著她道：“天黑別亂跑，在車裏等我。”
雲清乖乖地應下了，在沈穆走後，構想了很多個他們再次見麵的場景，有悲的，也有喜的，但唯獨沒想過，會有如此悲愴的。
蘇悅歆，竟然真的自殺了......
當看到沈穆抱著已昏迷的人衝出來的那一刻，雲清第一時間發動了車子。
沈穆將人抱上後座躺下，然後繞到車的另一邊上了車，將蘇悅歆的腦袋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去最近的醫院。”
雲清聽出了沈穆的著急，誠然，在這種情況下，誰會不急，撇開糾葛的情感不說，如果真的出了人命，他該如何擺脫這輩子的陰影？
連闖了兩個紅燈，幸好醫院離住的地方並不遠，車剛停下，沈穆下了車子，將人再次抱了出去，一路跑著進了醫院。
雲清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擔心，車子停好就匆匆跑去找人了。
急診室外，沈穆坐成了雕像，麵無表情。
一切好像是命運的循環，就在前不久，她還因為父親的意外而在手術室外心急如焚，當時他一句話沒說，就這麽陪著她，便讓她安心了不少。
走了過去，坐在了沈穆的身邊，輕聲道：“她會沒事的。”
沈穆脫了外套，雲清直接接過來抱在了懷裏，他沒應她的話，她也就沒再說了。
等待，是煎熬。
雲清親曆過多次，隻是這次，心境多少有些不同的。
她的心，終歸是帶著自私的。
她希望蘇悅歆安然無恙，並非是因為她對她有多大的情感，隻是因為她跟沈穆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她不希望因為蘇悅歆，讓沈穆的生活變得愁雲慘淡。
還好，醫生帶來的是好消息。
服下的安 眠藥的劑量並不大，患者也並未進入真正的昏迷，醫生進行了催吐，隻需住院兩三天觀察即可。
這對雲清和沈穆來說，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蘇悅歆被送進了病房，雲清走到病房外，猶豫著能不能進去。
“進來。”
“我就不進去了吧。”考量之下，覺得此時自己的出現，確實不太合適。
沈穆走回了雲清身邊：“我需要有人在我身邊。”
聞言，雲清的心，有些疼，看起來所向披靡的一個人，竟也有這般無依的時候。
進到病房，蘇悅歆處於清醒的狀態，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其它都還好，看到了沈穆，眼睛裏迸發出來的光芒，帶著濃烈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