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你沒吃過

“沒有啊。”

“你覺得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跳躍式的聊天,簡直讓人既招架不住,又哭笑不得,此時的他,就像一個懵懂的少年,可愛,單純,惹人憐愛。

這樣的沈穆,不知道蘇悅歆有沒有看到過......

“嗯......你是個......”認真的思索著最恰當的形容詞:“長得很帥,能力很強,性格很好,走到哪裏都是一道光。”

在我的心裏,是最耀眼的光。

“還有呢?”

“還有?”

“你不覺得,我做飯也很好吃嗎?”

雲清的心動了動:“可是沈總,我沒吃過你做的飯啊。”

“我忘了。”終將目光移開,慵懶地靠在椅背上:“你沒吃過,蘇悅歆吃過。”

“其實沈總......”有些話她不想講,但看著他難受,心裏總是舍不得的:“蘇小姐犯的錯,其實也不是什麽大錯,她都道歉了,我覺得應該可以原諒的,畢竟你等了她那麽多年。”

這樣你就不用這麽難受了......

有些話,她不能對他講,隻能偷偷的放在心裏,說給自己聽。

“你不懂。”

她怎會不懂,她當然懂那種被欺騙的滋味,畢竟,她親身體會過無數次。

但雲清沒有辯駁,看著沈穆閉上了眼睛,她便不再多言。

在樓下等了一會兒,莫翌小跑著過來,見到沈穆的樣子,表情有些複雜,並帶上了埋怨:“幹什麽要搞成這樣子,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打工討好別人,跟我一起開個酒吧多好,成天吃吃喝喝的不好嗎。”

雲清有點聽不下去了:“你是吃吃喝喝,他也是吃吃喝喝,但人家吃喝得就比你高尚多了。”

莫翌憋不住笑了:“你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都給你整出高尚了,是是是,你家沈總高尚,我猥瑣行了吧。”

雲清忙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懶得管你什麽意思。”莫翌顯得有些吃力:“你快幫我搭把手,今天在酒吧學調酒學了一天,我手臂到現在都是酸的,我怕我一個人弄不住。”

“那我跟你一起送上去。”

倆人一左一右架著沈穆上樓了,送到房間後,莫翌抱臂看著在**躺得四仰八叉的人:“要不然,你今天留下來照顧他唄,我反正是不照顧的。”

雲清驚嚇般地拒絕:“開什麽玩笑,沈總有女朋友的,要是被她知道了,我成什麽了我。”

“你成什麽了,你不還是他助理,他是你領導,照顧他不是應該的?還是說?”莫翌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還是說,美人在前,你怕控製不住你自己?”

“我怕,行了吧?”雲清沒好氣道。

“這才像句人話。”莫翌笑得雞賊。

不舍地看了一眼**的人,應該是睡著了吧,她承認了她的喜歡,喜歡他的一切。

柳卿思說他也喜歡她,她不信。

沈穆喜歡的,該是蘇悅歆那樣的女子,那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對。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因為喝酒,沈穆到公司很晚,路過設計部的時候,往雲清的位置上瞧了一眼,瞧著她正撐著腦袋盯著電腦看,站了幾秒後才離開。

中午吃飯的時候再次遇到,雲清主動的對著沈穆笑,沈穆被笑得有些不自在,憋在心裏的話終於說了出來:“昨天晚上我喝醉了。”

“我知道。”被問的人心情不錯。

“有沒有說什麽胡話?”

“沒有啊。”雲清表現得十分誠懇:“你就睡著了,然後我送你回家,莫翌來接的,就這樣子。”

“沒有其它的?”

“沒有的。”

“嗯,你......去工作吧。”

“可現在是吃飯時間啊。”故意地打趣,隻為看他難得展現的一麵。

“嗯......那你去吃飯吧。”

從來沒有這麽愉悅過,看著將信將疑的人,簡直不要太可愛,他們的沈總,也是個會害羞的人呢。

雲清的心,酥得那叫一個軟啊。

“這兩天按照陳主任的要求,把方案修改一下,改好了發給我。”刻意的挑出一個話題,以此掩蓋內心的尷尬。

雲清笑眯眯道:“好啊。”

沈穆板著臉:“你笑什麽?”

對於他的故作姿態,雲清一點都不害怕:“看見沈總,當然要笑啊,難不成板著個臉啊。”

隻字不提昨晚發生的事,難得看到他無可奈何的表情,別提有多逗了。

這日,雲清剛將修改好的方案發給沈穆,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了,是父親的電話。

“是雲清嗎?”但聲音卻不是雲玉祥的。

雲清一頭霧水:“是,你哪裏?”

“我是你爸爸的同事,你爸爸受傷了,現在在醫院,你趕緊來一趟。”

雲清一度以為這是詐騙電話,完全不相信:“怎麽可能?”

對方十分肯定的回答:“孩子,是真的,就在市一院,你快來。”

一萬個聲音不停地告訴她,這絕對不可能,昨天晚上睡覺之前還跟父親通過電話,他說他很好,還說這周會來看她。

怎麽可能!

連忙打了個電話給趙月珍,但一直無人接聽。

去了於從升的辦公室,人不在,雲清無奈,隻能填了張臨時請假單,讓柳卿思幫忙交給人事部,便匆匆的往醫院趕過去了。

一路上心急如焚,祈禱著這一切不是真的,但在醫院看到頭上包著厚厚的紗布的父親時,雲清的腿都軟了。

不可思議地走過去,喊了一聲:“爸。”

沒有回應。

“你就是玉祥的女兒吧。”

聲音跟電話裏的一樣,應該就是父親的同事,雲清嗯了一聲。

“今天廠裏來了一批貨要急著卸,車間主任就叫了你爸一起過來幫忙,可誰知道,那一大個木頭箱子能突然掉下來,正好砸在了你爸的頭上。”

不敢想象當時的場景,雲清抓起雲玉祥的手,靠著手上的溫度慰藉自己。

“當時你爸就暈過去了,我們就趕緊送來了醫院,檢查都做完了,報告還沒有出來,住院手續我都辦好了,廠裏的領導也正趕過來。”

唇在發抖,喊出的聲音也在顫抖,雲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她隻一個疼她如寶的親人,無法想象,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她要怎麽麵對。

淚,順著臉頰流下,擔驚又受怕。

“孩子,不哭,你爸一定會沒事的。”

再多的言語都安撫不了此刻慌亂的心情,雲清不停地喊著爸爸,奈何**的人雙眼一直緊閉,無助和恐懼,席卷著她的全身。

有醫生進來,說明了具體的情況,雲清聽不懂跨行的專業術語,隻聽明白了一句。

要做手術。

廠裏的領導也過來了,看著此時很無助的人,不停的安慰:“你放心,你爸的事廠裏不會不管的,不管花多少錢,我們都會給你爸治,你爸在廠裏幹了十幾年了,這次也是因為廠裏出的事,我們很過意不去,但你爸爸平日裏待人很好,他是個好人,我們都相信,他一定會沒事的。”

沒有華麗的辭藻,卻句句都是寬慰的話,無法責怪任何一個人,雲清有時候挺相信命運這種東西的。

記得,當時母親生病的時候,也有人跟她說過同樣的話。

你媽媽是個好人,一定會沒事的。

相似的情景重演,已麵對過一次殘酷的事實,她如何再相信“一定沒事”這樣的話。

柳卿思打了電話來,雲清接起的時候,努力的讓自己不哭出來。

“你去哪兒了?走得那麽急,怎麽還沒回來?”

“卿思......我爸出事了。”

“什麽!出什麽事了!你你你,你別哭!別哭,你在哪兒,我現在過來。”

淚如決堤:“我現在在醫院,我爸他......一會兒就要做手術了,卿思......我好怕。”

“不怕不怕,有我呢,我馬上過來,等我,很快。”

沒有再給雲清說話的機會,柳卿思直接掛斷了電話,連請假單都沒有寫,直接跑了出去。

來得很快。

雲清看到柳卿思一路小跑著過來,然後第一時間抱住了她:“我來了寶貝兒,不怕啊,錢夠不夠,不夠我有,我帶卡了。”

害怕和感動在此刻不停地拉扯著她的神經,雲清此時真的很感謝老天,給了她這麽好的姐妹。

手術室的門緊閉,沒人知道裏麵是什麽樣的情形,縱使知道祈禱沒有任何的意義,還是在心裏一遍遍的為父親祈禱。

神經繃得很緊,兩眼緊緊地盯著手術室的門,連身邊又出現了一個人都不曾發現。

“雲清。”

很輕很溫柔,是她喜歡聽到的聲音。

雲清緩緩地抬起頭,眼前的男人因為她哭紅的雙眼而變得模糊,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嗓子幹澀沙啞:“沈總。”

她想問,他怎麽會來,看了一眼柳卿思後,覺得沒有問的必要了,這姐妹就是這樣,從不拘泥於任何的束縛。

沈穆在她的另一邊坐下,三個人並排而坐,一個是她最好最好的姐妹,一個是她藏在心裏永遠不能說的歡喜,對她來說,都是極為重要的人。

雲清的心安定了很多。

自從分手之後,以為此生注定是孤獨的,但老天卻格外開恩的送了兩個極好的人來到她的身邊,除了受寵若驚和感恩,她暫時想不到更合適的形容詞。

此後,誰都沒有說話,直到手術的門再次打開,雲清坐著沒動。

她不敢問......

先站起來的是沈穆,他走過去跟醫生說了些什麽,雲清沒聽清,想知道結果又害怕麵對現實的矛盾,讓她的神經再一次繃得很緊。

沈穆回來了,帶回了結果。

“醫生說手術很順利,出血的麵積並不大,麻藥的作用還沒醒,但很快會醒過來,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後就可以出院。”

輕柔細語,像一雙柔軟的手,輕輕地撫在她的心上,雲清突然笑了,帶著眼淚:“沈總,說好不哭的,我又食言了。”

然後,就沒有了然後。

雲清暈過去了。

沈穆穩穩地接在手裏,麵對著柳卿思的驚恐,暖心的安慰:“沒事,她隻是壓力太大了。”

她確實是壓力太大了,繃緊的神經在那一刻突然的鬆懈,腦中頓時一片空白,仿佛失去的所有的東西統統又回來了,心落了地,但人沒能承受住。

醒來,側身躺在沈穆的腿上,他的一隻手放在她的身上,偏過頭,入眼清晰的下巴弧線極為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