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今時不同往日
這樣的問題，問起來有些可笑，明明心裏是有答案的，還是非得從旁人的口中聽到一個否定。
聽起來真的很自欺欺人。
柳卿思顯得有些不自信了，但還是肯定的安慰：“沒有的，肯定沒有，你別亂想了，她回來就回來唄，就算追......追又能怎麽樣，沈總不會動心的。”
雲清心裏清楚，其實柳卿思跟她一樣，都沒有一個肯定的答案。
話題在彼此的沉默中，默默地結束了。
柳卿思這才想起一件事。
“梁泠，怎麽又回去那裏上班了？”
“除了那裏，她還能去哪裏呢？”
倆人皆歎了歎，她們無法真切的感受到梁泠生活的不易，所以對她的選擇也不做任何的評價，那幾日的近距離相處，能看得出她也是個不乏善良之人，堅強的外表不過是偽裝罷了。
有時候，讓自己看起來刀槍不入些，會比唯唯諾諾要好很多。
至少，能保護自己。
沈穆這一出門，就沒再回來，雲清很想知道他去了哪裏，跟誰在一起，縱有再多的疑問和牽掛，她也沒將電話撥出去。
快到下班的時候，雲靜竟然打來了電話。
電話裏的喘氣聲很急促。
“姐，我要生了，你快來。”
誰能想到，她這個向來敵對的妹妹，會在最脆弱的時候，給她這個當姐姐的打電話，而且聽起來是那樣的無助。
或許是殘存的親情使然，雲清放下了所有的芥蒂和怨恨，打了個車直接奔向了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雲靜已進了產房，孩子的到來比預計的提前了些，這不免讓人有些擔心。
在產房外等候的，隻有家中的保姆，周文馳和他的母親，隨後才來。
雲清見到周母，客客氣氣的喊了一聲“阿姨”，這個她一直找借口不見的人，今日卻以這樣的方式再見了。
周文馳真的說到做到了，沒再跟任何人提起她跟沈穆的事。
雲清發現，除了父親，其餘的人都顯得很平靜，實在看不得父親在門外走來走去，走上前去輕聲安慰：“爸，不會有什麽事的。”
“你不懂，這生孩子是要人命的事，你妹妹少不了要吃苦頭， 她長這麽大，沒吃過什麽苦頭，哪裏能承受這種痛苦。”
雲清便不再安慰了。
真不知道雲靜到什麽時候才能明白，父親其實真的將她當作了親生女兒看待。
漫長的等待一點點的消磨著時間，手術室的門打開的那一刻，先衝過去的人是雲玉祥，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女兒怎麽樣了？”
那一刻，雲清在趙月珍臉上的那一瞥，似乎看到了她的柔和之色。
“男孩兒女孩兒？”這是周文馳的母親最關心的一件事。
是個男孩兒，皺巴巴的看著有點怪怪的，父親說生下來的時候都這樣，長開了就好了，將來一定會是個大帥哥。
周母將孩子抱在手裏，稀罕得不得了。
雲靜被推出來，臉色白成了紙，臉上的汗水還未幹，透著密密麻麻的細珠子，雲玉祥用著粗糙的手，慢慢的擦拭著她的臉：“孩子，你受苦了。”
雲靜落淚了，第一次不嫌棄雲玉祥的這雙粗糙的手。
誰能想到，一個向來跋扈的人，竟然落淚了，眼角的那滴淚和著汗水一同滾落，沒人知道為什麽如此。
雲清走到了雲靜的身邊，跟父親一左一右的陪同著進病房，雲靜慘白著一張臉突然笑了：“姐，我生了個男孩兒。”
雲靜的心，酸溜溜的，回頭看著三個聚在一起討論著孩子的人，真想衝過去大吼一聲。
這難道就是雲靜想要的路嗎？
周家出手闊綽，將雲靜安排在了最豪華的房間，請了最專業的月嫂，孩子放入母親懷中的那一刻，雲靜第一次露出了母愛般的笑。
原來一個小生命的降臨，真的能治愈一個人的心。
“月嫂會照顧你的飲食起居，能吃什麽不能吃什麽，都由月嫂說了算，不要貪嘴，不該吃的東西不要吃，不要到處亂跑，好好養著身體。”
原以為是關心的一番話，卻不曾想重點之處在最後。
“哺乳期間，凡事都要慎重，這關係到孩子的健康。”
一句話，就足以涼了人心，雲清不知道雲靜會不會心涼，她算是真的看懂了，也相信了雲靜那時說的話。
周家想要的，不是兒媳婦兒，而是具有良好基因的孫子。
“靜靜，讓爸爸抱抱孩子。”雲玉祥見外孫生得可愛，實在忍不住想要抱一抱。
雲靜尚未開口，周母的意見便來了：“你個大男人哪裏會抱孩子，傷了孩子怎麽辦？”
雲玉祥不再堅持，落寞地站到了一邊，眼中的渴望太過於明顯，明顯得讓雲清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另外，以後你們還是少來這裏，人多了細菌也多，對孩子的健康不利。”
義正嚴詞的話猶如發號施令，在場沒有一個人持反對意見，迫於無奈也好，懶得表態也罷，或許在周母的眼裏，她的話，就不該有人反駁。
包括周文馳在內，她對自己母親的行為，並沒有任何的意見。
唯一有意見的就是雲清，她一點都不想當這個出頭鳥，因為這一切都是雲靜自己的選擇，但看著父親的悲傷，周母的這些話就像打在她臉上的每一巴掌，難受得很。
“那我就隔幾天來看看。”雲玉祥作出了妥協，他不放心雲靜，也想看看自己的外孫。
“最好不要來。”
“為什麽不能來？”雲清終是忍不住了：“父親想看自己的女兒，外公想看看自己的外孫，天經地義的事，為什麽不能來？”
周母愣了一下，印象中的雲清，還是那個不怎麽說話的內斂女人。
“他是您的孫子沒錯，但也是我爸的外孫，他有權利來看他，也有權利抱他，您憑什麽說他不會抱孩子，我小的時候就一直是我爸抱著。”
雲玉祥這才急了：“這孩子，怎麽還急眼了呢，不能跟長輩這麽說話。”
周文馳一聲沒吭，將孩子抱在了手裏，慢慢走到了雲玉祥的身邊：“爸，您抱著看看，看這孩子長得像我還是像靜靜。”
雲玉祥搓著手，沒敢動。
月嫂在周母的眼神示意下，將孩子從周文馳手裏抱走了。
“媽......”周文馳歎了一聲：“大好的日子，別搞得大家不舒服。”
一向嬉皮笑臉的人，第一次冷言冷語，還真是讓人不習慣。
“你忘了當初我們怎麽說好的？”
沒人知道他們當初到底說了什麽，當周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周文馳選擇了沉默，他走到了窗台邊，將背影留給了自己的母親。
氣氛壓抑得讓人難受，雲清想出去透個氣，於是對著自己的父親道：“爸，我們出去吧，讓她休息一會兒。”
雲玉祥聽了雲清的話，路過周母的身邊，還不忘客氣一番：“親家母，那我們就先走了，我女兒就麻煩你們多照顧了。”
得到的回應，卻是一句極其諷刺的話。
“你們雲家的女兒，可真是一個比一個有本事。”
這話貌似在哪裏聽過，雲清記起來了，沈穆也說過類似的話，有所同，但好像又有所不同。
雲清已辨不清這裏麵的不同之處，她的心，完全亂了。
對她來說，看著自己的父親這般低三下四，忍氣吞聲，是再難受不過的事了。
可父親不願意讓她跟對方對著幹，想來，除了她自己，再沒有人願意得罪周家，特別是趙月珍，全程當了個隱形人，除了陪著笑，什麽都沒做。
雲清本可以袖手旁觀，既是她們母女二人的選擇，那她何必趟了這趟渾水，若不是因為父親的百般委屈，她真想抽身離去。
可她，又能做些什麽呢。
她什麽都做不了，唯有攙著受了百般委屈的父親離開病房。
迎麵走來一人，在病房的門口與他們相遇，雲清聽到沈穆喊了一聲：“叔叔。”
雲玉祥對沈穆的印象是極好的，因為女兒和自己，都得到過他的照顧，所有的好感都是源於此。
“快去看看，靜靜生了個大胖小子，可招人稀罕了。”
雲清心裏清楚，沈穆對這個大胖小子的興趣並不大，因為他對雲靜並沒有什麽好感。
不僅是他，連自己以往對雲靜都沒什麽好感，但有些事，好像今時不同往日了。
沈穆的注意力卻隻放在了雲清的臉上，她那張臉，垮得快不成型了，猜想應該是在裏麵聽了什麽不好聽的話。
她的姨媽，她當然了解，一意孤行的時候無人可擋，就連自己的表哥，也經常會退上幾步。
“沈總。”雲清低低的喊了一聲。
這一聲，讓沈穆愣住了，放眼她刻意裝出來的疏離，忍不住想發火，這本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讓他們的關係公布於眾，卻隻這一聲，讓他瞬間打消了這個念頭。
越過雲清，沈穆徑直走進了病房裏。
雲清的心，空落落得厲害。
孩子的出生，本是大喜事一件，可偏偏變成了有人歡喜有人愁，周家喜得貴子，周母的高興是個人都能看得到，反觀雲家這邊，雲玉祥悲催得，連想看看自己的女兒和外孫，都必須得到允許。
甚至還規定了探訪的時間。
聽起來就是個霸王條約，但無人提出反對。
雲玉祥為了女兒也算是忍了。
雲清卻怎麽也忍不下這口氣。
雲玉祥催促著女兒快些走，再慢點，他熬了半天的湯就要涼了，雲靜扭捏了半天，步子總是拉不快，她真是不想進去了。
前兩天的事還曆曆在目，加上與沈穆的那次擦肩而過後，倆人也沒有聯係，心情煩悶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