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天的風很輕,有的人卻留在了那天。

今天,一大早上楊明就出去抓雞了,準備明天慶祝方雲進入內門,陳諾告訴他不用那麽辛苦,不過小孩子認定的事情,也很難改回來,反正蜀山也沒什麽危險,也不至於對於一個抓雞的孩子下手。

這一天最緊張的要屬方雲了,其他人也都在緊鑼密鼓的籌備這次一步登天的機會。

“別緊張,相信自己,相信我,想要贏很簡單的。”

陳諾的話方雲當然不會懷疑,但是他現在就是很緊張,與其說緊張,倒不如說是緊繃,他現在不能鬆下來,或許隻有擊敗厲飛宇才能鬆下來。

“呼,沒事,我就是太緊張了,明天就好了。”

一直在呼氣的方雲努力的緩解緊張。

“對了,楊明呢,怎麽沒看到他?”

盤在鋪上的陳諾說道:“那孩子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要給你抓隻雞,等到明天晚上為你慶祝。”

“這孩子從小就命苦,以後咱們一定要幫他進入內門。”

“以後不會有內門了。”

聽到陳諾這句話,方雲有些疑惑,以為是聽錯了。

“什麽?不會有內門了?”

不確定自己聽沒聽錯的方雲接著問道。

“嗯,方雲咱們是朋友,現在也沒有人,我就直接告訴你了。”

陳諾不想騙他自己已經和掌門談好了要唱這一出。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方雲不解的問道。

“你也知道,現在內外門的矛盾愈演愈烈,而且上次百裏無雙鎮殺的一些外門弟子,有許多都是無辜的人,但是他們都被百裏無雙不分青紅皂白的給殺了。”

“這...這有什麽聯係嗎?”

“當然,現在內外門如果再爆發衝突,那就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大事情,如果不能把內外門的事情解決,恐怕整個蜀山都會破敗。”

聽到陳諾的分析,方雲簡直覺得自己白活了,沒錯,內門係統分的非常清晰,那些屬於李家,那些屬於趙家,都是有靠山的,並且內門外門的差距太大了,很多內門弟子仗勢欺人,更是不把外門弟子當人,許多老人也是被殺的敢怒不敢言。

“你這...你這做的有點太大了,掌門為什麽會同意你的意見啊,這事情要是不成,掌門得罪位置都不保啊。”

方雲一臉不可置信,甚至懷疑陳諾騙他,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這句話點醒了陳諾,沒錯,為什麽掌門要答應他,答應他,收益和風險壓根不成正比啊。

即便是看中他的天賦,也不會冒著這個險,這一點陳諾遺漏了,之前他甚至還沾沾自喜,但是細想,誰會拿一個家族的未來,來跟一個不知名的小屁孩進行豪賭。

“我出去一趟。”

陳諾打算去找人問問,關鍵時刻他不允許出現一點紕漏。

“誒,你還沒說完那!”

已經走出很遠的陳諾更是完全沒有聽到方雲的話,隻剩下盤著劍的方雲。

...

來到主峰,陳諾才發現,李雲風以及李玉希的住處沒有人,隻有一個看門的門童在這裏。

看見陳諾在這裏左顧右盼,門童了一眼手中的畫像,上下打量之後朝著陳諾走了過來。

“敢問閣下可是陳諾先生?”

“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陳諾心中一驚,看來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早知道他一般都是以小陳的名字示人的。

“先生讓我在這裏等你,他就給你一張紙條。”

紙條裝在竹筒中,陳諾接過紙條,立刻打開了。

“孩子,我們先去準備了,按你的想法來,我們都是你的後盾,不要怕任何事,整個蜀山都是你的靠山,大膽幹,無論你發現了什麽,你記住,隻要我還活著就隻有你欺負別人的份,那些對你不利的人,我們隻能幫你對付一時,後麵就要看你自己了。”

看完紙條,陳諾沉默了,整篇字他都認識,但是加起來又都不認識,裏麵的內容讓陳諾覺得,這壓根不是紙條,更像是一個長輩對於小輩的囑咐。

“既然這樣,那就靜等明天吧。”

讓陳諾放心做,雖然陳諾心中的疑惑加重了,但是無論如何,這件事情都要進行到底。

...

“得給方雲哥抓一隻大的雞,這樣才能入味,還得抓隻小的雞,小陳哥吃的少一點。”

來到外門後山的楊明,身上已經背了許多的蔬菜,都是在後山采的,他已經想好了,等到方雲哥比武之後,他就把這些都給燉了。

蹲下身采蘑菇的少年,手掌突然被一個身影狠狠踩在腳底。

“啊!”

冷汗從楊明的頭上滑落,可見用力之大。

“這不是方雲那個的小跟班嗎,怎麽了,今天采這麽多東西,給你那個廢物主子做飯嗎?”

楊明抬起頭,才發現這個人就是方雲哥心中一直記恨的厲飛宇。

“你才是廢物!忘恩負義的東西!”

盡管手掌被踩在地上,楊明也沒有低頭,而是惡狠狠的盯著厲飛宇。

“怎麽?說你主子是廢物你不樂意了?”

說話間腳下力氣更大,甚至能聽見骨頭與地麵磨蹭的聲音。

“狗東西,你也配說我方雲哥!”

楊明雖然還小,他從來不在乎別人怎麽說他自己,盡管外門弟子,經常有人嘲笑他是沒人要的孩子,他也沒有生氣,但是他絕對不允許有人說方雲和陳諾,任何人都不行。

砰的一聲,楊明的胸口被厲飛宇一腳重重的揣在胸膛,整個人摔在地上,滑出五米。

“嗬,這一腳是給你教訓。”

厲飛宇本來就不把方雲放在眼裏,更何況是他的一個小跟班。

“廢物就是廢物,你和你的主子一樣!”

楊明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被踩的滲出鮮血的手掌,盡管顫抖,但還是從旁邊的石頭抄起了一塊石頭,朝著厲飛宇衝了過來。

厲飛宇眼中一凜,手中長劍出鞘,他等的就是楊明反擊的一刻,長劍迎著揮過來的手臂,劈了過去,一道鮮紅的血幕散落天際,伴隨著一聲慘叫少年的手臂隨著石頭,跌落在地。

冷笑的厲飛宇絲毫不顧早已經疼的昏厥的楊明,長劍伴隨著淩厲的劍氣貫穿楊明的胸膛。

“嗬,不自量力。”

厲飛宇當然不怕,他是內門弟子,並且還是幾個世家比較看中的內門弟子,而且還是楊明先動的手,隻要跟自己的上頭一說,即便是匯報到掌門哪裏,他也沒法說什麽。

擦了擦長劍的鮮血,厲飛宇不屑一顧的離開了。

少年死了,可是在他氣息消散之前,他還想著等到方雲哥比試成功,自己要給他做一頓接風的飯菜,他還想問問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因為自己不聽話,才把自己扔在這個地方。

他還沒有和他的小陳哥一起練劍,他想讓小陳哥教自己識字,自己還有好多有趣的故事想要跟兩個哥哥分享。

十月份秋天,風中仍然夾雜著暖意,秋風吹在少年沾滿鮮血的衣服上,隱約間他好像看到了方雲哥大獲全勝,看到了小陳哥教他練劍。

散落在旁邊的野菜,也如同無家可歸的孩子,被吹的四散而逃。

那天的風很大,可是有個人再也回不去了。

......

“明天是你在掌門麵前出頭的機會,把握好機會,我們的寶可都壓在你小子身上了。”

如果讓其他人看到這個場麵可能會震驚許久。

屋裏站的不是別人,正是六位家主。

趙滄海,王朝陽,吳忠,白空,馮玉溪,孫明遠。

平常幾位家主可是從來不會聚在這裏,這要是讓有心人知道情況,可是會傳出一些不好的的消息。

“這次是大商王朝要統領蜀山,厲飛宇,明天再掌門麵前好好展示,盡量多擊敗幾個對手,拖延住時間,我已經給你安排好幾人,到時候盡管打便是。”

王朝陽捂著手掌,心中已經對李雲風升起了不屑。

“幾位掌門,我剛才來的時候失手殺了一個外門弟子,應該沒事吧。”

趙滄海和幾位家主放生大笑起來。

“哈哈哈,外門弟子殺了就殺了,能怎麽樣,死了就死了,死多少我都不放在心上。”

“對對,趙兄所言甚合等意,外門弟子能活在蜀山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

厲飛宇聽到有人撐腰立刻說道:“謝過幾位家主!”

趙滄海揮了揮手讓厲飛宇下去。

厲飛宇走後,趙滄海手中拿著一道令牌。

“諸位,明天就是咱們在大商王朝表現的時候了,雖然蜀山劍陣開了,但是憑借七道令牌也足以打開一道缺口,到時候大商軍隊進入,整個蜀山就是咱們的了!”

“哈哈哈,那個老頑固一直不願意跟朝廷合作,冥頑不靈,等到大商王朝的高手到達,先殺李雲風,屠了整個老李家!”

吳忠一臉奸詐的獰笑,似乎勝券在握。

“咱們背後的幾個大家族可還看著呢,這次還要殺一個大青世子,讓陳長生斷子絕孫,不過目前沒有找到那個叫陳諾的,隻是前些天李玉希帶回來的客人,其中有一個姓陳的。”

白空將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這還不容易,,到時候姓陳的全都殺光,還怕殺不死一個大青世子!”

眾人齊齊點頭,期待著明天李雲風被大青高手答得跪地求饒。

“那就明日午時,準時開始山門,到時候諸位可要齊心啊!”

眾人齊齊點頭,各懷心思。

...

山下北麵十裏,駐紮著足有十萬的軍隊,步兵就足有三萬,騎兵竟然派出了七萬騎軍,蜀山位於王朝交匯之地,但是大部分還在大青境內,大商王朝此番行動,極為隱秘,為了將蜀山收入囊中,他們可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不光滲透蜀山,還派入了大量的間諜,偽裝成弟子。

可以說整個蜀山都有大商王朝的暗棋。

營帳中,燈火通明。

沙盤四周圍滿了將領,中間身形魁梧穿著黑色鎧甲的,正是大商王朝從二品的平遠將軍,杜懷生。

從軍二十年,當年屠涼州就有他一份,血流成河的涼州,他竟然命人將涼州人吊起來,不給吃不給喝,就讓他們活活餓死。

“明天我會先行進入蜀山,幾位將軍隨後進入,先殺掌門,再殺李家。”

雄渾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是!將軍!”

蜀山南麵,一名道人坐在最高的樹上,頭上汗珠不停的滑落。

“我告訴你,陳長生,你不娶我女兒就算了,現在用起來老夫倒是挺好意思,我女兒一輩子未嫁,這事你不負責還有臉請老夫。”

從天上看,整片樹林沒有一道人影,可是樹林中確實真真實實,藏了十五萬大軍,並且有說有笑的在吃肉,並未喝酒。

同樣坐在樹上的陳長生,一邊道歉,一邊幫道人擦汗。

“幹爹咱倆啥關係,霜兒我們兩個隻能說是有緣無分,這輩子辜負了她,下輩子我一定娶她為妻。”

道人實展障眼法,消耗巨大,但還是強忍著說道:“別說了,我知道你擔心什麽,天命之爭遠不是一天兩天可以結束的,而且你的境界現在恐怕差一線了吧。”

陳長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虛無縹緲的東西,我現在也想卸甲歸田,可是有人不想讓我過得這麽舒服,即便是我退了,他們也不會放過陳諾的。”

“陳諾?你兒子?!你讓一個才十幾歲的孩子扛這麽大的重任,你當年雖然年少成名,但是真正扛起一片天的時候可多三十多了吧。”

道人質問道

道人站起身就要踢陳長生,陳長生強行按住,生怕障眼法消散。

“沒辦法,如果他還是那個癡兒,他可以享受一輩子榮華富貴,但是他不是了,他就要承擔起來陳家的重任,我不能一直幫他,朝廷對他虎視眈眈,軍營這邊,在皇上眼裏也是眼中釘,他必須盡早承擔起這個重任。”

“可是...哎,你的決定我不便多說,但是讓他強行入局,怕就怕在他知道這些事情之後...”

道人最終沒能繼續說下去,他知道這個孩子將來要麵對的是什麽,天道爭奪,皇室忌憚,年躺著爭鬥,王朝戰爭。

“我答應他,要讓他好好曆練,但是現在我可能要反悔了,時間已經允許他在逍遙兩年了。”

道人自知沒法勸動陳長生,隻得背過臉去,不再看他。

“但是,他從小就被人欺負,帶著漢王世子的稱號,我見過他因為別人說他的父親是叛軍,他跟人起了爭執,結果被人打了一頓,十歲的時候,偷偷的躲在屋裏偷偷的哭,他當了十幾年的癡兒,被人笑話了十幾年,你真的以為他像你看到的那麽簡單嗎?”

道人說著的,正是陳長生不知道的事情。

“你小時候,含著金湯勺在龍虎山出生,是被這些人寵大的,從小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你的師傅師伯們恨不得把天上的鳥打下來給你燉湯,為什麽同樣是世子,他陳諾就要從小受欺負!”

整個樹林再無聲音,隻剩下道人的隱約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