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艾忠國出差
因為第二天就要參加比賽，所以頭一天萬星小學特意給其他同學放假一天，然後組織全校老師為這200名同學開小灶。
艾妮是早在之前就已經在家裏做了許多準備，比如李老師給她準備的曆年競賽卷，還有她讓於月華帶她去新華書店買的幾本練習冊。
到目前為止，艾妮已經全部做完了。
第二天的考試在鎮政府的會議室裏進行。
鎮政府三樓共三個大會議室，每一個會議室都可同時容納200人開會。
所以五個年組共分為上下兩場考試，上午是二三四年組考試，下午是五六年組考試。
一場考試共計2個小時。
所有人都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仿佛隻要能參加上海選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一般。
艾妮卻淡定了許多，拿到卷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審題。
雖然靈魂是二十三歲的人，但艾妮一點都沒輕視這次考試。
每一道題都認真的解答，字跡工整又漂亮。
艾忠國將艾妮送到學校，看著她和學校的老師一起前往鎮政府後，他才騎著自行車往單位走去。
艾忠國是鎮子上水產公司的出納，九十年代，很多國企都處於沒事可做即將倒閉的困境。
艾忠國的單位也沒能幸免，目前的狀態就是半年沒開工資，渾水摸魚等待命運的安排。
他每天到單位也是無所事事。除了泡茶看報紙，就是和同事先聊天。有的人甚至連班都上了，直接在家等通知。
這樣的日子，將艾忠國曾經的躊躇滿誌混沒了，也將艾忠國對未來生活的希望混沒了。
他時常在想，如果單位黃了以後，他能幹什麽呢？
今天的艾忠國依舊是拿著報紙喝著茶，思考著今後的出路。
就在這時，單位曹主任突然喊他過去說話，艾忠國忙放下報紙茶杯，往領導辦公室走去。
一進屋，曹主任就對他說：“忠國啊，咱們單位在海連市的預付款還沒結清呢，你看看聯係一下那邊，趕緊讓他們給結了吧，單位現在的形勢不好說，咱們也都半年多沒開工資了，再這樣下去就真的喝西北風了！”
艾忠國聽完，眉頭頓時蹙了起來，他也知道啊，可是海連市那邊的尾款真的是筆糊塗賬，會計在的時候就沒搞清楚。
後來會計病退由他接手，這幾年就稀裏糊塗的擱著，現在要說徹底結算，他真有點擔心最後會被海連市那邊給吞了。
於是他將自己的分析跟曹主任說了一遍，曹主任沉思了片刻，最後決定自己親自去一趟海連市，當然還要帶上艾忠國這個出納。
艾忠國都沒來得及去接艾妮，回家匆忙收拾點洗漱用品，當天就跟著曹主任去海連出差了。
等艾妮從鎮政府走出來時，就瞧見於月華推著自行車在大門口等她。
艾妮左看右看沒有瞧見爸爸，便疑惑地問道：“媽媽，爸爸怎麽沒過來啊？”
艾妮之所以這麽問，其一是艾忠國單位沒什麽事，時間相對於月華更靈活些，畢竟於月華現在正是上班時間，她出來接艾妮，很難不讓艾妮覺得意外。
再有就是艾忠國早晨和艾妮說好了，等她考完試就來接她的，那現在沒來是被什麽事拖住了嗎？
於月華捋了捋艾妮額前有些碎的頭發：“你爸爸出差去海連了，不過爸爸臨走的時候特意囑咐我一定要轉告你，他回來會給艾妮買一大包魷魚幹吃！”
艾妮並沒有因為有魷魚幹吃而多高興，她的注意力反而全都放在了爸爸出差這件事上。
艾妮記得，她在另一個世界時，大概也是這個季節。
有一次爸爸出差回來，晚上吃完飯就跟媽媽吵架。
他們說的內容大概就是爸爸單位要黃，所以爸爸想出去做生意。
可家裏沒有錢，爸爸就讓媽媽回外婆家借，媽媽不同意，最後兩人竟打起來了。
再後來爸爸瞞著爺爺，偷偷拿了房本去抬高利貸。
艾妮記得爸爸借的錢數目不小，以至於後來很多年，他們家都處在還債的狀態中。
要債的經常是三天兩頭就來一批，家裏的氣氛整年整月的都處在低氣壓中。
直到她長大後才知道，爸爸是做生意賠了整整五萬塊錢。
五萬塊在這個年代對於他們這種偏遠地區小城鎮的家庭來說，那可是一筆不小的巨款。
艾妮想到這裏，不由得有些擔憂。
這個世界的爸爸媽媽感情很好，應該不會吵架，但萬一爸爸說要做生意，全家人都同意該怎麽辦？
到時候豈不是毫無阻力地眼瞅著賠錢？
雖然她也知道，另一個世界的生活和這裏完全不同，就連一些大事件都對不上號，也有可能爸爸這次回來並不想做生意，或者這個生意做了真能賺錢，但她不敢去賭，因為一旦賭輸，他們這個家庭根本承擔不起。
就算最後沒賠錢，爸爸與機會擦肩而過，艾妮也不後悔。
她相信憑借她對未來大方向的了解，她們家也會越來越好的。
這般想著，艾妮剛剛蹙起的小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
於月華見女兒興致不高，忙假裝嗔怪道：“怎麽？就想讓爸爸接，不讓媽媽接嗎？之前是誰生病了非要纏著媽媽抱了？現在就嫌棄媽媽了？”
艾妮一聽頓時收了心思，趕忙嘴甜地哄著媽媽：“媽媽，你冤枉妮妮了，妮妮是在想，爸爸回來會不會給媽媽帶禮物呢？
如果沒有媽媽的禮物，那媽媽會不會很傷心？
媽媽，如果爸爸沒給你帶禮物，要不然妮妮把魷魚幹分你一半吧？老師說，爸爸媽媽是最愛我們的人，所以我也要愛媽媽。”
不得不說，艾妮這幾句話，瞬間讓於月華心裏很是熨帖，她停住腳步，滿眼都是愛意的看著艾妮。
她都不知說什麽好了，艾妮怎麽這麽會說話啊，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說在了自己的心坎上。
當媽的不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孝順自己嗎？
這跟孩子給自己什麽好東西都無關，而是孩子那份發自內心的真情實感。
於月華動容了，她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係，這輩子才會有這麽一個乖巧懂事聽話的好女兒。
當然，艾妮之前沒改變的時候，她也一樣的愛她。
隻不過那時於月華總是動不動就心裏惆悵，擔憂孩子這樣的性子以後會不會吃虧。
而不是現在這種發自內心的高興和舒暢。
感動完，於月華這才想起來詢問艾妮考得怎麽樣，艾妮坐在自行車前梁上，微微仰起小臉，然後頭頭是道地跟於月華說起了她考試的事。
艾忠國是一個星期後回來的，果然如於月華所說，艾忠國特意給艾妮帶了一大包魷魚幹。
而且家裏每個人都有禮物，於月華的是一件帶著椰子樹的百褶衫，艾忠國說那邊的人都穿這種衣服，很好看也很舒服。
於月華高興地收起來，她舍不得穿。
艾忠國還分別給艾老頭和劉老太以及三個侄子都買了禮物。
大家收到禮物都非常開心，三個臭小子更是激動地在院子裏跑來跑去，你爭我搶地想看看對方的東西是什麽。
而艾妮除了有一大袋魷魚幹，還有一本艾忠國特意去書店給她買的課外書。
艾妮見到那本書時頓時眼前一亮，竟然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前世時，艾妮就想買來看，可是爸媽不給零花錢，她自己也沒有錢。
隻能有時間的時候去書店翻看幾頁，後來書店的員工見她光看不買，又怕她把書弄髒了不好賣，就不再讓她看了。
現在再看到這本書，艾妮頓時眉眼彎彎的，高興得跟什麽似的。
然後圍著艾忠國不停地轉圈圈，邊轉還邊說：“艾忠國同誌，你真的是我的知己！”
艾忠國沒想到閨女小小年紀竟然還知道知己這個詞，隻覺得閨女自打生病後做了那個夢，改變了許多，現在整個人都開朗活潑了不少。
艾忠國又見閨女收到書比收到魷魚幹還高興後，他就更高興。
閨女愛學習這多好啊，自己買的書閨女喜歡，這多棒、多有成就感啊！
他決定了，以後隻要遇到合適的書，就要給女兒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