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軍戶的野路子（一）
“你想跟我要十兩？”
葉青棠覺著可笑。
“憑你臉皮厚還是憑你腦子進水？”
她要是能給他這十兩，腦進水的就是自己吧。
王衡以為葉青棠也收了二十兩，自動屏蔽後一句嘲諷的話，隻聽葉青棠問他是不是想要銀子，當即點頭，道：“給我十兩，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等他反應出後頭還有一句話，葉青棠的擀麵杖已經劈到麵門了。
“你幹啥？你害我丟了買賣不把銀子分我，還打人，我娘果然沒說錯，誰沾誰倒黴！”
“唉喲——！”
葉青棠手裏的擀麵杖不過才戳到王衡的肩頭一下，他就大喊起來，還伸手想要抓搶她手裏的擀麵杖。
“十兩，我給你十個棒槌，少一下都不成！”
避開王衡想要抓住擀麵杖的手，葉青棠繞著打他的後背，新賬舊賬一起算，沒控住使了全力，邊掄著棒子砸，邊把人往門外戳。
旁邊飛出一粒石子，擊中王衡的肘彎，他手一麻，原想大喊一聲驚嚇葉青棠，再趁機搶下她的擀麵杖，但被石子敲的地方酸麻無力沒搶著，反而背上跟腰上挨了好幾棒子。
葉青棠這凶蠻的，還真使大力打他，半點情分不講。
“你！你、你、你等著！”
王衡吃不住痛，退出門外，他腦子沒進水，知道剛才那個外來戶偷拿石子砸他手了，什麽野路子，專在暗處出手算啥男人。
他橫了一眼蕭瑾，這會子在葉家討不到好處，等姓蕭的走了，看她葉青棠還能蠻得起來？
葉青棠把人打出去後，也漸漸恢複理智，知道自己剛才有幾下沒忍住怕是抽出痕來了，回頭王衡他娘王氏鐵定揪著不放，還有王衡剛才喊十兩太大聲，估計隔壁都聽著了，還得應付趙氏和李氏。
她沉默著轉身回灶房，不想叫馬氏看到她臉上的疲色。
還有蕭瑾，剛才朝王衡扔石子她看見了，偷襲還不挑顆小點的，那麽大顆怕人瞧不清是他扔的麽，這下真被她拉下水了。
她默默給灶上還燉著的一罐藥膳裏多加了把好藥材。
唉，蕭壯士的火氣還是太旺，去去火下次不要那麽衝動替人出頭了。
馬氏也跟到灶房門口，看到葉青棠默默做事的背影，有些擔憂。
她走進來也擦桌子，整壁櫥一頓忙活，話似不經意開口說出，“沒事兒，敲了他幾下也是他活該，要是王善寧敢來鬧，你就說是我打的……”
葉青棠噗呲笑了，“阿娘，我沒事呢。王衡和他娘鬧不到哪裏去，您別擔心，我有法子的。”
阿娘的偏心偏愛她感受得到，就是怕她打人的事傳出去叫人說難聽的話，但她不在乎這個，在她這裏，重要的事是賺錢讓家裏過得更好些。
馬氏見大女恢複了笑容，鬆了一小口氣，更大的隱憂藏在心裏還是揮散不去。
王衡他娘王善寧那個大嘴巴，兒子受了傷準要在村裏吆喝她女兒蠻橫的，要是有人敢笑話青棠，她就跟他們拚了。
等母女兩個收拾好各自的情緒，把煮好的藥膳連罐子一塊兒裝在籃子裏，提出來準備給蕭瑾拿回去時。
院子裏傳來了李氏的聲音。
“哎呀，我還以為這院子裏沒人呢，蕭瑾你也在呀。我上回見你就想問了，你家二叔最近忙不忙呀，我家裏窗子有些鬆動了，合不上，看青棠家你們幫著修得挺好的，想拜托他也幫忙上我家看看去。”
蕭瑾沒答話，他接過葉青棠提出來的籃子，低頭聞了聞，高湯鮮醇隱有藥香，味道很特別。
“是什麽？”
“給我的？”
葉青棠點點頭，蕭瑾酥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有些酥酥麻麻的，她定定神，道：“略小些的那罐是你的，大罐子裏的給賀大叔他們分著吃。”
“好。”蕭瑾微不可察地揚起了嘴角，仔細把籃子上的帕子蓋好，提在手中。
在一旁被兩人忽視的李氏尷尬地咳了幾聲。
蕭瑾看過來，眼神跟聲音都無甚波瀾，回道：“賀二叔他很忙，若是要人修窗，可以找村裏的木匠。”
李氏嘴角抽了抽，到底忍住了，賀家這表侄真沒禮貌，給長輩說話連個笑臉也無，冷冰冰的。
蕭瑾走後，李氏看看馬氏母女，以及在院子裏撿石子玩彈弓的小屁孩言安，眼神微閃就亮起來。
“哎，不說這些糟心的事，家裏的窗戶早就該修一修了，還以為賀家能幫上忙呢。”
“大嫂，今天二嫂不在，我就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我呀，原本就不讚成你們到這小屋裏來的，一家人總要在一塊兒才和美興盛，是不是？”
“青棠如今也大了，往後總要說人家，你自己帶著言安怎麽成，往後還有上學堂、娶媳婦、生孫子，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事，聽我的，別擰著了，回來吧。”
李氏說得懇切，把馬氏眼睛都說紅了，她今天在院子裏曬衣裳，聽得真真的，王家那小子在隔壁說的說一半，十兩，可不就是說葉青棠手裏有二十兩？
她當即就想到重要的不是這二十兩，而是以葉青棠這賺錢的本事，往後得有多少個二十兩啊！
得虧趙氏出去了不在家，不然當即衝動跑過來要搶，那可不就壞了大事，得把這家人，尤其是葉青棠，拉回大屋才是正理。
隻要葉青棠不嫁人，往後的好日子可不就是銀子源源不斷地進門來？
“三嬸別這麽說，是不是一家人，跟住不住一起關係不大，我們這兒也挺好的，自在。”
葉青棠笑道，她去哪裏銀子都不會和她爹一樣白給旁的人家，李氏要是打這個算盤可就免了。
馬氏經女兒提醒，忙從自憐中回過神來，青棠說得對，今天王家那小子上門一吆喝，妯娌就來提要他們搬回去，不論是好心還是別有它意，她都不想去。
“再說吧，我這屋剛修好，還能住，就不麻煩了。”
李氏心知這不是勸一頓就能成的事，她也不急，今天話到了就好，原本想著推賴侄女作鬧分家的事也得打住，另起爐灶還得重新燒火呢，她慢慢來。
到得傍晚，原本晴爽的天突然開始起風了，也比往常更加昏暗起來。
阿櫟跟著賀大他們從山裏回來，苦哈哈的兩手掛了不下十隻山雞，連腰帶上都粘滿了野雞毛。
他錯了，他那天就不該笑，王衡怎麽配跟瑾哥哥有同款傷腿呢，不配的。
“瑾哥哥，我回來了，山雞……”
“送去給葉家。”
蕭瑾坐在桌前看手中路庸鳴捎來的信件，手旁放著一小罐暖湯，香氣四溢。
他說完抬頭看了窗戶外麵黑沉沉的天幕，皺了皺眉，把信折好交給阿櫟，“拿給賀大，路庸鳴說的事，讓賀二帶著賀三去辦。”
“我去一趟葉家。”
阿櫟收好信件，“瑾哥哥要去葉家？那這雞……”
看著已經掠出窗外隻見一個黑點的蕭瑾，哦，明白了，他自己送去。
蕭瑾才出來，天已驟然全黑，呼呼刮著的大風讓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葉家的破屋子雖然修整了屋頂，但根基和梁柱都已經老朽，不知能不能抗住驟起的狂風。
村中的小路上，王衡母子兩個鬼鬼祟祟地也正往葉家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