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糖

七日後,蘇臨安看到了牧錦雲的宗門,藏劍山。

這藏劍山就是個小山包,山上有一棟四合院,門口立了塊大石頭,用朱砂刻了藏劍山四個大字,看起來非常的寒酸。

這肯定不是千年前出過薑止卿的藏劍山。

從空中落下,牧錦雲敲了敲緊閉的房門,一直無人應答。

房子裏並非沒人,蘇臨安用神識一掃,就發現這院子裏有個地窖,裏頭藏了十來個藏劍山弟子,而地窖最裏頭,一個築基期的修士正在養傷。那個,應該就是牧錦雲所說的藏劍山的掌門了。

“有人。”蘇臨安說。

“這房門不是有個簡單陣法麽,你是藏劍山弟子,應該知道如何進去吧?”回自己家,難道還不帶鑰匙的,非得讓裏頭的人出來開門?

“自己開門要啟動陣法。”牧錦雲淡淡道:“啟動陣法要消耗靈石。”

蘇臨安:“你們的貧窮,限製了我的想象力。”

牧錦雲不理她,繼續敲門,這次他敲門變得很有節奏,手指叩擊門板,如同在演奏樂器一般,叮叮咚咚十分悅耳。

等聽到這樣的敲門聲,地窖裏的弟子們登時大喜,“是大師兄回來了!”

十來個弟子一窩蜂從地窖裏出來,跑在最前頭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把房門打開,看到牧錦雲後笑的眼睛都完成了月牙,“大師兄你回來了!”

“錦書,最近修煉如何?”牧錦雲剛剛垮進院子,那錦書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外頭後才把房門關上,接著又關上宗門禁製,“挺好的,前天才剛剛突破,我現在煉氣二層了。”

他說到這裏,又有些沮喪,“可是再不給靈石,我們就要玉瓊山被趕出這裏了。”

牧錦雲看了一眼院子裏的師弟師妹,眸光一沉,“都在了?”

十個弟子排成一排,都沒吭聲,沉默了片刻,之前開門的錦書道:“你離開的這三個月,又走了一些弟子。”

“二師兄都走了,改投了玉瓊山,他一個劍修,竟跑去做玉瓊山外門弟子的打雜小廝,也不嫌丟人!”錦書義憤填膺地說,身後卻有個十五六歲的弟子小聲道:“那還能怎麽辦?每天這樣躲著,也不是個事兒。遲早要被趕走……”

“錦鴻你什麽意思!”錦書扭頭質問那說話的弟子,其餘弟子也紛紛瞪著他,他被這麽多人盯著麵上有些不好看,掙紮一下索性道:“大師兄,你去清水鎮要賬,要到了沒?”

虞錦鴻盯著牧錦雲,眼神有些咄咄逼人,“我們可就指著這點兒靈珠繳納租金了!”

“若是被趕出去,尋不到一個有靈脈的地方修煉,那我們這藏劍山怕是要倒了,大家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牧錦雲掃了他一眼,目光疏冷,他道:“你也想離開了?”

虞錦鴻被牧錦雲高高在上的眼神刺得有些不舒服,梗著脖子道:“藏劍山大半的靈石資源都給了你,現在連這有靈脈的修煉之地都保不住的話,我們還能有什麽?”

蘇臨安一直在聽他們鬥嘴,聽得這句,她感歎了一聲,“就這破地方,還叫靈脈啊?”

這地方的確有靈脈,不過在靈脈的尾巴上,一共就一個靈氣泉眼,靈氣也十分稀薄,比那清水鎮,也就稍稍好了一丁點兒,就這破地方,他們似乎還舍不得離開。

“找到地方了嗎?”牧錦雲似乎沒有察覺到虞錦鴻的不滿,語氣仍舊很平靜,“三師弟若是想離開,還是跟師父說一聲吧。”

虞錦鴻臉漲得通紅,“師父眼裏就隻有你,其他弟子死活他哪裏關心,你突破凝神期了沒有一柄好劍,師父就去獵鋸齒獸,想用獸牙給你鑄劍,結果受了傷現在都沒好,我資質不比你差……”

這孩子,自我認知能力不足啊。聽到這一句,蘇臨安癟嘴,“不是我說,你資質可比他差多了,一百個虞錦鴻,也比不上一個牧錦雲。”

“說完了嗎?”牧錦雲聲音冷冷清清的,他打斷了虞錦鴻的話,“天色不早了,說完了就走吧。”

虞錦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他冷哼一聲,“我找到了本宗的門路,有誰願意跟我一起離開的,我不介意拉他一把?”

見有弟子麵露掙紮之色,他繼續道:“呆在這裏,所有的資源都被他拿走,我們其他弟子都隻能做他的墊腳石,你們甘心嗎?”

“什麽本宗!”本來麵無表情的牧錦雲陡然厲聲道:“我們才是藏劍山傳承,你既不承認傳承,今日我便廢你修為!”

聽得此言,周圍弟子受驚,那虞錦鴻又驚又怒,質問:“你憑什麽!”

眼看牧錦雲邁步向前,錦書伸手,攔在他麵前,苦苦哀求:“大師兄不要。”

牧錦雲掃了一眼攔在自己身前的師弟師妹們,他身上的氣勢稍弱,微擰眉頭道:“你走吧。”

虞錦鴻鬆了口氣,剛剛小腿肚子都打顫了,他虛張聲勢的冷笑幾聲,“我看你還能囂張幾天。”

接著轉頭問,“有沒有人跟我走?”

有一男一女兩個弟子對視一眼,站了出來。

牧錦雲淡淡一瞥那出列的兩人,平靜問道:“小六,小九,你們也走?”

兩人衝牧錦雲行了一禮,“請大師兄成全。”

牧錦雲沒回答,微微側身,讓開了路。虞錦鴻帶著兩人離開,走出大門時,還用力踹了一腳木門旁邊的石碑,等三人走遠,牧錦雲才招呼剩下的弟子坐在一塊兒。

“大家回去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我們準備搬家。”

“嗯,搬去哪兒啊?”說話的是一個梳著丸子頭的小姑娘,她一邊說一邊瞄跟在大師兄旁邊的小姑娘,“這是我們新來的小師妹麽?”

“大師兄你也不介紹一下。”

留下來的孩子大都是無處可去的孤兒,把藏劍山當作了自己的家,他們雖然心裏頭還有些難過還擔憂,但此刻見了新人,依舊揚起了笑臉。

“姑蘇嬋。”牧錦雲隻是提了一下小嬋的名字,其他人便小嬋妹妹小嬋妹妹的叫了起來,嘰嘰喳喳的像一群小麻雀似的。

真是一群單純可愛的小孩子。

問題來了,牧錦雲這個狼崽子混在這群小綿羊裏頭是做什麽呢?他又是從哪兒弄來的噬心蠱?

蘇臨安好奇地打量牧錦雲,她看到牧錦雲吩咐大家都去收拾東西,等這群年輕弟子散開後,他徑直去了那個受傷的築基期修士門前。

剛剛過去,門便吱呀一聲開了。坐在**的人鶴發雞皮,看起來竟是比小嬋那爺爺都還要蒼老幾分,是一幅壽元將近之相。

蘇臨安又仔細瞅了瞅,發現此人其實才不到兩百歲,一個不到兩百歲的築基期修士會老成這樣,隻能說明他受過很重的傷,並且一直沒有根除,把身體給拖垮了。

“師父。”牧錦雲低頭,讓人看不見他的眼神,他彎腰,深深行了一禮。

牧錦雲主動種下噬心蠱,主動絕情絕義,但這絕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他隻會變得越來越冷漠,而如今看來,牧錦雲似乎還沒有完全沒心,他對這個老人,應該是有幾分真的尊重。

“回來了?”牧飛鷹氣色不太好,但看到牧錦雲後眼睛一亮,笑著道:“事情辦得怎麽樣?張家人,有沒有為難你?”

他知道張家現在不把藏劍山看在眼裏了,所以這次是讓這孩子去主動退婚,靜悄悄的把婚書作廢,也不得罪人,退回婚書,再把張家以前欠的靈珠給收回,那些靈珠剛好夠這裏的租金,他們藏劍山就能再撐個一年半載。

見牧錦雲沒吭聲,牧飛鷹又道:“沒辦妥也沒關係,師父另外想辦法。”他伸手,示意牧錦雲過去,牧錦雲過去後,他便揉了揉他的頭,“師父知道,叫你受委屈了。”

他從袖子掏了掏,掏出塊油布,那油布疊得四四方方的,中間還纏了個蝴蝶結,跟牧錦雲疊手絹的手法一模一樣。

等把蝴蝶結解開後,蘇臨安就看到裏頭放的竟然是糖。

揉揉這小混蛋的頭,再給他一塊糖?

總感覺畫風有點兒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