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終生吧

賓利車停在了雅苑樓下,阮沅遲遲沒有下車。

傅景深也不著急,靜靜地坐在駕駛座上,搖下車窗,手肘隨意搭在上麵,抬了抬眼皮,薄唇一掀:“在想什麽?”

阮沅勾唇一笑,似顧盼生輝,那一笑當即讓傅景深失了片刻神色,喉嚨上下滑動,終究沒有吐露半個字。

倒是阮沅若無其事地解開安全帶,推開門,左腳剛邁出去便扭頭瞥了眼傅景深,好脾氣地問了句:“要不要上去坐會兒?”

傅景深受寵若驚地盯著阮沅,那雙深邃的眸子裏閃過細碎的疑惑,拚湊起來將它們慢慢地隱藏起來化成隔霧般的玻璃似的,看不清摸不著。

“嗯。”傅景深瞧著阮沅耐性十足的神色,直接從嘴裏溢出嗯字,也不去深究她話裏的深意或者刻意。

阮沅眼裏沒什麽意外,似乎早就猜到了傅景深會答應。

直接下了車關了車門,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進電梯裏。

電梯裏,阮沅站在最角落,傅景深也下意識地靠近阮沅,為了不讓她被碰到,還有意識的將阮沅護在懷裏。

阮沅抬了抬眼皮,抬頭正好看到傅景深那弧線完美的下巴以及凸出的喉結,性感到極致。

電梯裏人越來越多,有人湊了過來,阮沅下意識的往後退,差點摔倒,傅景深直接摟住阮沅的腰杆將阮沅給帶進了懷裏。

阮沅被迫將整個腦袋都埋在了傅景深的胸膛,撲麵而來的氣息全是傅景深身上的味道,好聞而又富有安全感。

阮沅怔愣幾秒,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出了電梯,阮沅拉開幾分距離,傅景深漆黑如墨的眸色漸漸暗了暗,望著阮沅的背影一言不發。

阮沅輸了密碼直接進了屋,拿了雙拖鞋扔在地上,單手靠在門口的鞋櫃上,彎身換了鞋子,彎身的方向正好對著傅景深,可以看到她那精致的小臉上寡淡平靜。

傅景深其實猜不太出她到底在想什麽,不過她想做什麽都做什麽,他都配合。

阮沅換了鞋,順勢關了門,瞧著立在門口的傅景深,阮沅淡淡開腔:“要不要喝點酒?”

傅景深沉吟片刻,在阮沅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裏唇角溢出:“可以。”

阮沅似乎早知道他會這麽回答,直接去酒櫃拿了瓶度數比較高的紅酒,傅景深解了外套露出裏麵純白的襯衫以及黑色領帶,正襟危坐在沙發上,任由阮沅忙前忙後地拿酒杯什麽的。

廚房裏,阮沅輕輕擦拭著手中的酒杯,神情呆滯了那麽一會兒,昏黃色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讓她多了幾分柔和,也多了幾分迷夢。

阮沅大約擦了十分鍾才出廚房,抬頭一眼便望到了傅景深的身影,阮沅眉眼裏醞釀了星星點點的淺笑,步子不大,緩緩走了過去將兩個擦幹的高腳杯放在茶幾上。

阮沅親自勾著身子倒了杯紅酒,手指輕輕移動到傅景深麵前。

傅景深眉眼如初,隻淡淡掃了眼阮沅便伸手握住了那杯紅酒,阮沅給自己也倒了杯,同傅景深碰了碰,慢慢抿了口,紅酒順著喉嚨輕輕往下咽,半仰著腦袋露出漂亮的天鵝頸,在加上這燈光氣氛的配合,越發的迷人和性感。

傅景**嚨一陣幹啞,跟著喝了口紅酒,兩人都沒怎麽說話,隻靜靜地喝著酒,仿佛這目的就是這麽單純,為了喝酒而喝酒。

差不多一瓶快完了,阮沅眼神迷離,大膽地瞧著傅景深,見他麵不改色,壓根兒沒有半分醉酒的狀態。

阮沅突然開口:“你之前不是酒精過敏麽,怎麽喝得這麽厲害了?”

阮沅話一出就後悔了,喝了酒以後腦袋轉得沒那麽快了,連說話都顛三倒四的了,阮沅眉眼低垂,臉頰上慢慢爬上了淺淡的紅暈,此刻這一副小媳婦的模樣倒是驚豔而又透著迷人。

傅景深淡淡地盯著阮沅,薄唇輕輕啟動:“天天應酬,避不開的就全喝了,過敏也都好了。”

傅景深說得特別輕鬆,簡短幾句話就交代了一個遍,可事實並非如此。

阮沅走後,他一個人頹廢到把自己關在公寓誰也不見整整喝了三個月,最後顧東行看不過去撬開鎖跑進去罵了一番傅景深,也不知道是不是顧東行罵一頓好了還是他自己想通了,傅景深從那之後徹底恢複原樣,一心撲進了工作。

隻是變了,變得越發的陰晴不定,冷漠,甚至不近人情,除了對顧東行幾個稍微好點,傅景深基本上不會露什麽好臉。

發了瘋拚了命的趕工作,無數次飛國外想要找到阮沅的蹤跡可是無數次都是失敗,每從國外回來一次傅景深就把自己關在公寓狂醉一次,漸漸的那酒量自然而然的上來了。

傅景深想到這,抬了抬眼皮,認真地望著阮沅,見她眉眼如畫,依舊是那般美豔動人且是活得好好的阮沅,傅景深便覺得這一刻好像什麽都值了。

六年前阮沅過十八歲生日那天,他倆其實早就開始冷戰了,也不算冷戰,是阮沅單方麵冷落他。

那時候他的工作室才成立,他天天忙得不可開交,基本上沒什麽私人時間,阮沅同他也慢慢疏遠。

可他再怎麽沒有時間也會在得空的那一小會兒給阮沅打電話發短信或者親自開車跑去她學校,車子停在外麵他自己徒步走進去默默地看幾眼阮沅,看完又馬不停蹄地驅車回去見客戶。

阮沅性子急,那時候小姑娘都這般自信,抬著頭顱,滿臉肆意,經常同他說:“傅哥哥,我以後的男人一定要把我寵在骨子裏,要把我的所有事都放在心上,把我放在首位。他還得要有自己的事業,還得會做飯……”

傅景深當時聽了,摸了摸阮沅的腦袋,有些好笑,問了句:“你是找老公還是找模範機器人?”

“唉,我都說得這麽清楚了你還不知道,真傻。”阮沅撅嘴不滿。

後來,阮沅再也不提這件事了。

他那時候正處意氣風發的年紀,少年自尊心強,就算是心裏想得是把阮沅一直寵著,誰也搶不走,可他硬是憋住了,不再去找阮沅。

就是特別想的時候都隻是遠遠的看一眼。

阮沅滿十八歲那天,傅景深推掉自己所有的工作跑完整個京都才給她買到了她最喜歡的禮物。

隻是沒想到,才跨進阮家大院便瞧見了角落裏蹲著的阮徐恩,傅景深淡淡地立在原地,看了眼阮徐恩,走了過去。

才走近,阮徐恩便怯生生地開口:“景深哥哥,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傅景深身形一震,瞥了眼越發多起來的客人,阮徐恩蹲在這壓根就是個麻煩事,這京都的人都知道阮沅有個妹妹,可……如今蹲在這?

傅景深瞥了眼阮徐恩,讓她跟著進去。

可這一舉動直接激怒了阮沅,傅景深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阮沅直接氣勢洶洶地提著公主裙跑了過來,如一隻花蝴蝶一般好看動人,可這隻花蝴蝶帶了刺。

剛走近,阮沅便抬著腦袋質問傅景深:“你為什麽要把她帶來!今日是我的生日宴!你和她滾吧!”

阮徐恩瘦弱的身子抖了抖,似乎有些害怕,阮沅見她這樣瞬間怒了,尤其是看到阮徐恩要湊近她的時候,阮沅失手一推直接將阮徐恩推倒了,從二樓的樓梯口摔下去足足摔了兩層。

傅景深看著阮沅那慌張卻不悔改的表情,瞬間暴怒,眼裏盛著失望,抱起阮徐恩,失口說了句:“阮沅,你真讓我失望。”

“傅景深,你今天要是邁出這個門,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會有糾葛了。”

聽到這話的時候傅景深身子一頓,可阮徐恩已經疼得滿臉蒼白壓根兒就挨不過去了。

傅景深沒回複,直接快步出了阮家,直接開車去了醫院,差不多三個小時手術才完成,醫生說阮徐恩的腳不能做劇烈運動,尤其是跳舞。

傅景深當時就愣了,阮徐恩最喜歡的就是跳舞,如今這麽一來不是要了她命麽。

傅景深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壓根兒不知道怎麽安慰,哪知他還沒想好說辭,阮徐恩特別冷靜地望著他,語氣十分認真:“景深哥哥,我知道我的腿不能跳舞了,可沒關係,我隻是希望你記住,阮沅欠我的,你要是不想她還,你可以代替。”

傅景深當時什麽都沒考慮,直接答應。

阮徐恩的第一個條件就是陪她在醫院待一天,手機關機不要去任何地方。

可就是這個條件讓傅景深後悔終身,傅景深開車進醫院的時候阮沅緩過來,不顧眾人的阻攔跑了出去,可剛出大院就被綁架了。

那天應該是阮沅最難熬的日子了吧,她拚命打電話給他,可他關機了。

傅景深想到這心裏滿不是滋味,嘴裏的酒也異常苦澀難捱,傅景深望著阮沅那平靜的臉蛋上沒有半點受苦受累的痕跡,甚至沒有半點委屈在裏麵。

傅景深不太好受,直接一口悶了酒杯裏的酒,發了瘋的給自己灌。

阮沅看著傅景深這景象,有些措手不及,眼見著他這樣越來越暴躁,阮沅坐直奪了傅景深手中的酒瓶子,嘴裏可沒有留情:“傅景深,這可是我存了好久的酒,你別糟蹋了。”

傅景深一陣氣悶,放下酒杯,閉著眼睛什麽也沒有說。

阮沅不知道他到底怎麽了,可多年來的了解告訴她他應該是想起什麽了,隻是內容她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