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夏至（9）：意想不到的舊人遇見
命運好幽默。
十年前，陳池攔住了逃跑的侯三強，旁邊有人在求情，因為侯三強是他女兒唯一救治的希望，他希望陳池能夠停下來。可是，陳池卻在侯三強逃跑的時候，扣動了手裏的槍扳。旁邊那個人發出來一個撕心裂肺的慘叫，那個人就是肖寧。
這真的是一個讓人無奈的輪回。
此刻，陳池站在求助公司的地方，對方老板竟然是肖寧。
“怎麽會是你？”陳池的這句話讓他自己都有點不知所措。
“對，就是我。我們算起來也算是老相識了，十年前就認識了。”肖寧走了過來，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顯然，陳池的資料，肖寧一早就看了，也知道了他就是十年前那個害死侯三強的警察。
“我，我還是走吧？”陳池不知道該怎麽做，尷尬地說道。
“怎麽了？內疚還是後悔？”肖寧問道。
“我，我。”肖寧說得沒錯，如果不是陳天安的病，陳池永遠都無法理解當時肖寧的情況。現在，麵對肖寧，他確實沒有臉來讓對方幫自己。
“陳警官，不，陳先生，十年了，很多事情都過去了。現在我們身份已經不一樣了，因為我女兒的死，我撤離了之前的商業，開始做公益，專門為白血病兒童做公益。我這麽做，為的就是不希望再有像我女兒那樣的情況出現在別人身上。我想，小雨滴在地下也會明白我的做法。”肖寧說道。
陳池不記得後麵自己說了什麽，他感覺就像一個機器一樣，肖寧說了很多事情，最後離開了。
回到家，陳池坐了下來。
十年前的那一幕再次出現在他麵前。
侯三強往前跑的身影，陳池拔出槍的舉動，旁邊肖寧的驚叫聲。
如果陳池不開那一槍，很多人的命運都會是另一個結局。侯三強可能已經變得更加強壯，陳池興許已經是刑偵隊的副隊長，而肖寧則是商業叱吒風雲的天之驕子。
可以說，是陳池那一槍間接害死了肖寧的女兒。
他會原諒自己嗎？
陳池的麵前浮現出了肖寧的眼神，看起來很簡單，沒有任何複雜的成分，他的笑容那麽溫和，加上林濤說的那些話。
不，無論如何都不能和肖寧合作。十年前的那一槍，他已經虧欠了肖寧很多，如果再接受肖寧的幫助，陳池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正視自己。
思來想去，陳池站了起來，然後走了出去。
車子拐進了一個巷子裏麵，梅花巷的一切都沒有變，還是陳池小時候的樣子，隻是以前在巷子口守著的幾個老人都已經不在了。
在中間一個院子門口，陳池停下了車，然後走了進去。
院子裏，一個老人正在澆花，因為年紀的緣故，他握著澆花的手有點激動，幾次噴壺都到花朵旁邊了，噴嘴卻射到了旁邊花朵身上。
可能感覺到了有人能進來，老人轉過了頭。
陳池看著老人，脫口喊道，“爸。”
老人沒有說話，轉過頭，繼續澆花。
陳池看著老人的樣子，沉思了幾秒後，將手裏的東西放到了地上，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怎麽？這家裏幾秒你都待不下去？”陳池的父親說話了。
“不是。”陳池轉過了頭。
“進來吧。”陳池的父親放下了手裏的噴壺，然後洗了洗手，走進了前麵的房子裏麵。
有幾年沒回來了，上次陳池記得自己在這的時候，還是母親的葬禮。後來陳池被趕出去後，他便沒有再回來過，其實之前有幾次他路過這裏，想要進來，但是卻最終沒有踏進來。
一切都沒有變，家裏的裝修，東西的擺置，所有的情景和之前陳池離開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隻不過旁邊多了一個櫃子，上麵擺滿了藥物，看來是父親經常用到的藥物。
“你的事情我聽說了，孩子現在怎麽樣了？”父親坐到了旁邊，轉動著水杯問道。
“在住院，等著手術。”陳池說道。
“這麽多年，都沒有帶孩子回來過，你也算是人物。”父親冷哼一聲說道。
陳池沒有說話，低著頭，站在那裏。小時候，如果陳池犯了錯，父親就是這樣訓斥他，讓他站在那裏聽從教育。
“清明的時候，我看你媽墳前有人去過，是你去的吧？”父親又問。
“是的。”陳池點點頭。
“你媽要是活著，估計都不會認你。你做的事情太壞了，太傷人心了。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我們從小培養你上學，做事善良，好不容易你當了警察，我們太高興了，可是你卻出了那樣的事情。”父親絮絮叨叨地說著。
陳池坐在旁邊一語不發。
“你去買瓶酒，中午陪我喝點。”陳池的父親看了看他。
“你不是不能喝酒？”陳池剛才看了那些藥，都是禁止飲酒的。
“我還能活多久？有什麽能不能的？我說喝點就喝點？”陳池的父親還是那樣，說的話不容反駁。
陳池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菜場就在巷子口，都是老街坊，看到陳池，他們都很意外，然後拉著他說了很多。本來陳池以為他們會說起自己的事情，沒想到大家都是安慰他的話。鄰居們說了起陳池的父親，自從母親離開後，父親一個人過得不太好，雖然不缺錢，但是畢竟一個人太孤獨。
“有時間多過來陪陪老爺子，你的事情早過去了。之前不是都說了，你是誤殺，警察誤殺犯人，這沒什麽的，要學會往前看。再說，你殺人，我們都不相信，咱們巷子裏，能出殺人犯嗎？”
“就是，你媽的母親太要強，她的事情也不能怪你的。”
回家的路上，想起剛才那些人的話，陳池的眼淚不禁落了下來。
回到家後，陳池才發現父親已經做了幾個菜，然後在等他了。
“這裏是三十萬，你媽死前留下來讓給你娶媳婦的。你拿去吧。”父親將一張銀行卡放到了桌子上。
“你這是做什麽？我不用，我暫時也不娶媳婦。”陳池說道。
“說什麽廢話，哪個人不成家？不過眼前先把孩子治好吧。我知道那個手術費挺高的，這些錢不夠的話，我再幫你想想其他辦法。”父親說道。
“不用的，爸，我有辦法。”陳池說道。
“你？你能有什麽辦法？別說了，拿著先用吧。”父親瞪了他一眼說道。
陳池沒有再說話，一杯酒進嘴裏，臉上的淚順勢滴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