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夏至(6):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陳池做了一個噩夢。

在夢裏,一條惡龍在追陳天安,陳池在後麵追著惡龍,可是無論他怎麽樣用力,都和惡龍的距離差那麽一點點

陳天安在呼喊,一聲蓋過一聲。

陳池瘋狂地往前跑著,但是他被腳下一個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直接摔飛到了地上,他想要站起來,卻感覺渾身疼痛,隻能眼睜睜看著巨龍將陳天安一嘴叼在了嘴裏。

陳天安揮舞著雙手,眼神充滿了悲傷,然後瞬間被巨龍吞沒。

不要,陳池一下子驚醒了,然後坐了起來。

夜色如墨,房間內一片安靜。

陳池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後背全是冷汗。

時間是淩晨三點,這個噩夢讓陳池睡意全無,他從**起來,走到衛生間洗了把臉。抬起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麵色有點憔悴,因為這幾天沒有睡好,黑眼圈非常明顯。最近因為陳天安的事情,搞得陳池頭暈腦漲,陳天安雖然是個小孩子,但是思維邏輯都非常成熟,稍不留神都會察覺出他的情況。另一方麵,醫生那邊雖然還沒有拿到確切的骨穿報告,但是從各項情況看,讓陳池做好最壞的打算。

客廳內,鍾表滴答滴答地走著。

陳池沒有開燈,坐在沙發上,看著前麵桌子上的魚缸,裏麵有四隻金魚在來回遊動,這是客廳唯一的光。

十年前,因為那個錯誤,陳池工作丟失,接下來幾個月女朋友離開了他。仿佛一瞬間,他從一個人人羨慕的高處摔到了地下,熟悉的朋友遠離他,勢力的親戚甚至躲著他,甚至母親在知道這個情況後氣得住進了醫院,幾日後撒手人寰,因為這個原因,他被父親趕出了家門。

那個夜晚,他一個人坐在公園的人工湖麵前,從白天坐到天黑。他感覺自己的人生就像此刻對麵湖上慢慢消失的光亮,他感覺自己的人生沒有了任何希望。

那種感覺,絕望與痛苦交匯,整個世界都要坍塌了。曾經的自己,那麽的目空一切,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所有的人在自己眼裏都無法比擬。可是,在那一刻,他所有的驕傲都被粉碎,靈魂墜入了黑暗中,看不到一絲陽光。

然後,天空下起了雨,越下越大。

河水麵上仿佛被無數顆子彈打中,落在水麵上。

這裏也許就是他最後的歸宿。

雨水打在陳池的身上,他站起來即將準備跳下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個聲音,是一個孩子的哭聲,穿過風雨聲,瞬間鑽進了陳池的耳朵裏。

陳池停住了動作,轉過了頭。

孩子的哭聲在繼續,並且越來越響。

陳池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沿著聲音尋了過去,很快,他在後麵草叢中,發現了一個繈褓,裏麵一個孩子正在哇哇大哭,雨水打在孩子的臉上,他顯得很害怕。

很顯然,這個孩子應該是下雨之前被丟在了這裏,可能之前在睡覺,雨水驚醒了他,所以才會哭起來。

昏暗的光線下,陳池看著那個哭泣的孩子,突然,他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混著雨水,嘩嘩而下。

陳池抱起了孩子,然後回家了。

那一刻,陳池覺得,孩子是老天給他的一個希望,在他認為這世界一點留戀的東西都沒有的時候,孩子卻出現了。

這個孩子就是陳天安,陳池給他取名叫天安,天佑平安。

陳天安的出現讓陳池徹底改變了自己的性格,他看著陳天安一天天長大,從一個幾個月的嬰兒到搖搖晃晃走路,再到開口說話,這一切仿佛也是陳池自己的重生。

隻是沒想到,現在陳天安卻病了。

啪,客廳的燈打開了。

陳天安從臥室走了出來,左手塞著鼻子,手上和身上全是血,他顫抖著說道,“爸爸,我,我又流鼻血了。”

陳池二話沒說,立刻披上衣服,拉著陳天安向門外跑去。

深更半夜,隻有急診可以看病。可惜麵對陳天安的情況,急診很快轉給了住院部,畢竟住院部還有值班醫生。醫生護士一群人帶著陳天安去了治療室,忙碌了半天,最終幫陳天安止住了血。

“陳先生,你跟我來一趟。”醫生摘下手套,對陳池說道。

陳池幫陳天安蓋好被子,然後去了醫生辦公室。

“我看了陳天安的就診記錄,然後有的報告已經回來了。本來顧醫生是之前負責他的,現在我看了看報告,其實也不用等顧醫生上班了。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骨穿結果已經出來了,可以確定的是陳天安患上的正是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目前他的病情還沒有惡化,不過既然發現了就不能馬虎,要馬上做好後麵的工作。這種病沒什麽辦法,隻能移植,這裏有一張表,需要你和你愛人一起填一下,然後配合我們做個檢查,看看誰和孩子的骨髓匹配度更高,更合適。還有一點,就是費用這塊。”醫生說著沉默了。

“很高嗎?多,多少?”陳池咽了口唾沫問道。

“移植的話前前後後需要一百萬吧。這不是一個小數字,對於一個家庭來說。總之,盡量多準備點錢吧。”醫生說道。

一百萬?陳池呆住了。

這,的確是一個天文數字,別說一百萬,對於陳池這種普通收入者,十萬都是一個不小的數字,更何況要一百萬。

陳池走出了醫生辦公室,然後直接癱坐到了旁邊的牆壁上,這真的是一個殘酷的現實問題,如果沒有移植的錢,陳天安恐怕撐不了的多久。

錢,錢,錢,此刻,陳池忽然才明白錢的重要性。

陳池快速的算著他的存款,還有能夠找到的所有的錢,包括如果借錢找事兒能借多少,可是最後加起來連十萬都不到。

陳池閉上了眼,感覺一種無助從內心深處出來,繼而彌漫到全身。他將腦袋鑽進了兩條腿中間,然後低聲哭了起來。

窗外天漸漸亮了,可是很多人的天卻比夜晚更加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