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驚蟄（1）：混亂不堪的醫院走廊
外麵響起了一個炸雷，醫院走廊的聲控燈頓時亮了起來。肖寧一下子被驚醒了，他慌忙站起來看了看旁邊病**的女兒，可能因為白天化驗檢查折騰得太累了，肖雨滴此刻睡得正香，臉頰上還有一滴殘淚。
肖寧拿出手帕輕輕地幫她擦了擦，然後重新坐了起來。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已經過了零點了，又是新的一天開始了。
因為剛才的雷聲，醫院走廊裏開始嘈雜起來。有人低聲說話，有人咳嗽，剛才的安靜在一瞬間被打破了，不過走廊上的人也早已經習慣了這個情況。
這裏是安城兒童血液病醫院的住院部，在這裏住院的毫無疑問都是因為血液有問題的孩子。這座遠近聞名的血液病醫院，吸引了全國各地聞訊而來的病人，所以導致每天都是人滿為患，就連走廊也排滿了病床。
手機來了一條短信，是丁小眉發來的。
“肖寧，你來找我一趟。”
肖寧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他站起來往前麵的護士站走去。
丁小眉坐在護士站正在寫東西，看到肖寧她擺了擺手，“你等我下，馬上就好。”
肖寧沒有說話，低頭看著旁邊桌子上的意見表，上麵有人龍飛鳳舞地寫著一堆意見。
“好了。”丁小眉說著站了起來，然後看了看四周說道，“那個，我看到了小雨滴的骨穿報告，按說明天早上才會傳過來……。”
“怎麽樣？”肖寧一聽，身體緊張地弓了起來。
“你，你別難過，其實之前我就和你說了，結果和我之前預判的一樣。急性白血病，不過還沒有分型號，如果是三號的話……。”丁小眉低聲說著。
肖寧的身體垂了下來，後麵丁小眉的話他都沒聽進去。其實，從肖雨滴發病到住院，再到各種檢查，從她的症狀反應對比，肖寧心裏也想到了這個結果，隻是他不願意承認，不願意麵對。現在確定了結果，肖寧感覺渾身發抖，甚至嘴唇都在哆嗦。這一天，他想象了無數次的可能性，甚至想過可能是一個誤查，畢竟肖雨滴才八歲，人生才剛剛開始，就要麵對如此殘酷的事情。
“肖寧，別擔心，這個病現在的治愈率也挺高的……。”丁小眉握住了肖寧的手，他們中間隔著護士台，但是丁小眉卻感覺自己緊緊抱著這個男人。
“這可能是報應，老天對我的報應。”肖寧再也忍不住內心的痛苦，失聲哭了起來。
“你別這麽說，肖寧，如果老天懲罰也應該懲罰我。”丁小眉想要幫肖寧擦下眼淚，但是肖寧卻直接將頭埋在了丁小眉的兩隻手中間低聲哀嚎起來。
電梯口，一個女人看著肖寧和丁小眉的樣子，冷冷地掃視了幾秒，然後轉身向旁邊的走廊走去。
十分鍾後，肖寧從護士台回來了。妻子莫琳娜坐在病床旁邊，肖雨滴已經醒了過來，正和媽媽在說著什麽。
“爸爸，我們什麽時候回家啊？我不想在這裏。”看到肖寧，肖雨滴委屈地問道。
“很快就可以了，還需要做幾個檢查，小雨滴最棒了。”肖寧將情緒壓到了心底，盡量微笑著說道。
“我不想再抽血了，太疼了，媽媽，我想回家。”肖雨滴說著眼淚落了下來。
“好好好，我們不抽了，我們明天就回家。”旁邊的莫琳娜輕輕拍著肖雨滴的肩膀安慰道。
窗外再次響起了一個炸雷，然後開始下雨了。
驚蟄，多雨。
對於肖雨滴的情況，骨穿報告清晰地顯示出了血液裏的骨髓情況。安城兒童血液病醫院是專門看孩子血液病的專科醫院，這裏有著非常成熟的醫療條件和資源。
醫生辦公室，主治醫生放下報告，麵色沉重地說道，“肖先生，這種病沒有其他辦法，隻有移植。並且根據你和你愛人的情況，你們還不符合移植條件，唯一的希望就是從骨髓庫裏看有沒有和肖雨滴骨髓匹配的對象。”
“那如果有合適的話，移植後會好嗎？”旁邊的莫琳娜緊張地問道。
“這個病移植後會有排異，還要看後期的綜合情況，一般來說術後五年如果沒問題那麽康複的幾率就很大……。”醫生說道。
“怎麽移植了還不好呢？不是說移植後就好了嗎？”莫琳娜喃喃地說道。
“因為有些情況不一樣，即使移植了也會有複發的可能性。肖雨滴的情況比較複雜，需要盡快安排手術，你們先準備一下費用吧，畢竟移植的費用也不是小數目，我這邊幫你們快速申請下骨髓庫的匹配。”黃浩說道。
“醫生，你一定要救救她，她才八歲，她才八歲啊。錢不是問題，我們有錢，多少錢都行。”莫琳娜的情緒爆發了，哀聲哭了起來。
“好了，別這樣。”肖寧看到莫琳娜的樣子，不禁拉住了她。
“都怪你，出去做一些亂七八糟的事。為什麽老天不懲罰你？卻懲罰小雨滴。你這個渾蛋。”莫琳娜朝著肖寧一巴掌打了過去，然後在他身上瘋狂地毆打起來。
肖寧沒有說話，任憑莫琳娜的巴掌雨點般在他身上，他閉著眼，死死咬著嘴唇，一動不動。
從醫生辦公室走出來，正好看到旁邊病房裏推出來一個病人，跟著的家屬大聲哭著，病人臉色灰白，一動不動，儼然已經沒了生命的跡象。
這個痛苦的哭聲在走廊裏牽動著每個病人家屬的心，醫生和護士急匆匆地在人群中穿梭著，甚至大聲喊著，“新的病房有位置了，之前排號的拿著號碼過來辦理入住。”
肖寧站了起來，往前走去。
“你幹什麽去？”後麵的莫琳娜喊道。
“排號到我們了，我去辦理一下，可以去病房裏麵住了。”肖寧說道。
“就是剛剛拉出去的那個病房嗎？”莫琳娜說道。
“你去收拾下東西，我去辦理手續。”肖寧臉皮顫抖了一下，快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