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相互算計

唐西一臉嚴肅,直勾勾地盯著霍長青,不知意味,也不置可否。

細細想來,霍長青既然已經猜出了唐西的身份,也知道他與金枝公主有婚約,此時仍要他寫下這所謂的“婚書”,當然不會是老糊塗了。

站在藥王穀的角度,一旦拒絕了三大藩王的聯姻,便等同於站在了朝廷一方,惹來叛軍的報複是必然的。

唐西雖有所承諾,要保藥王穀平安,但口說無憑。

人心隔肚皮,陰陽各兩麵。

誰也不知道,唐少主會不會過河拆橋,也不知道往後的形勢會怎麽走。

要唐西寫下這份婚書契約,在霍長青看來,也算是給整個藥王穀多加一層保險。

眾所周知,唐西與公主有婚約在先。

如果再與霍芊秋訂下婚書,相對於公主來說,便相當於“背叛”。

普通人也就算了,大周朝俗風,男兒三妻四妾是等閑之事。

但金枝公主乃是未來的聖人,與未來聖人有婚約之後,再私自與他人簽訂婚書,便是辱沒了天家門楣,對聖人“始亂終棄”,犯了大忌,殺頭抄家是免不了的。

日後,要是唐西對藥王穀有悖承諾,霍長青必然會將此“婚書”廣告天下。屆時,天家大怒,唐西必成為眾矢之的,身陷囹圄。

畢竟,這關乎大周皇室臉麵,未來聖人的“名節”。

所以,這份婚書,既是霍長青為藥王穀索求來的多重保障,也是對唐西的一種“威脅”。

目的是要鉗製唐少主。唐西要是背棄承諾,霍長青就會公布“婚書”,引來輿論嘩然,龍顏震怒。

唐少主既非蠢人,自然也是明白霍長青此番的用意。

而,見到唐西思慮,既未動筆,也未拒絕,霍長青便催促道:“怎麽?魏國公難道不肯?如若不肯,那魏公與藥王穀之間的交易,便就此作罷吧!”

說著,佯裝不悅,霍長青背過身去。

唐西心中思緒,微微一笑:“霍穀主,稍安。不就是一紙婚書嗎?有何不肯?”

來到密室中的書案前,唐西執筆,三兩成書,便寫下了婚書。

隻不過,在落款之時,稍稍留了個心眼,他簽的是“唐大方”這個字名,而非本名“唐西”。

霍長青心中欣喜,查閱完婚書後,笑逐顏開。

有了這份婚書,日後便不怕唐西過河拆橋。但一時得意之下,卻也忽略了婚書的落款處隻是唐少主的字名...

隨後,霍長青收起婚書,淺笑道:“好!魏國公大義,藥王穀便願意與你賭這一把。接下來,我們可以談後麵的事了。”

唐西卻擺了擺手,輕笑道:“不急!餘後之事,不急一時。素聞霍穀主才高八鬥,妙筆生花。古有三國諸葛亮,出兵北伐,檄文《出師表》,千古流芳。”

“今有我大周朝,平叛討逆,安社稷萬民。焉能沒有出師檄文?本少主自認才疏學淺,筆墨僵硬,鬥膽請霍穀主為我大軍檄表,以鼓舞軍心,還請莫要推辭才好。”

聞言,霍長青頓然錯愕!

心中訝然之下,暗道:此子狡詐!

出征檄文,一旦出自於霍長青之手,昭告天下後,便等同於宣布藥王穀已經歸順朝廷,與西域叛軍勢不兩立,難以有轉圜的餘地。

原本,霍長青暗中放走三大藩王之子,並沒有交給唐西處置,其實便是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要是唐西無能,朝廷戰敗,藥王穀放回三大公子,這是對叛軍的善意。

霍長青還能為自身的立場,周旋一下。

而為唐西寫下出征檄文之後,就是完全斷下了退路。

在叛軍所部看來,你藥王穀既然為朝廷寫下“出師表”了,那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談?

隻能是成為敵對雙方,不死不休,絕無婉轉。

唐少主如此一招的用意,也正是如此。

你霍長青不是要留我一紙婚書,作為籌碼嗎?那麽,我也要你寫下出師檄文,徹底斷去和西域叛軍的聯係,強行綁上自己一方的“馬車”。

交談之間,兩人各自心懷鬼胎,各有城府,相互算計著。

隻是,霍長青真會輕易寫下檄文?

對此,唐西倒是絲毫不擔心,他篤定霍長青必然順從。

一來,西域叛軍不是什麽好鳥,之所以競相拉攏藥王穀,不過是看中了藥王穀的實力和資源。

藥王穀若是歸順,肯定是免不了要被當成炮灰來使喚。尤其是這些年安西王的跋扈作風,沒少在藥王穀身上撈好處,已經讓霍長青頗有微詞。

而唐西則不同,他隻需要藥王穀保持中立即可,無需出一兵一卒上戰場,還賦予莫大的好處。

霍長青老謀深算,自然是會衡量得當。

二來,安西王舉旗割據以後,各方節度使的反應並不“熱烈”。時至今日,隻有一個陳四海附和而已。

間接說明,人心所向還是朝廷一方,叛軍一時風頭,隻不過是表象。正所謂大勢所趨,不可逆!唐西身為平西大將,代表了朝廷的態度。此刻違逆他的意思,恐怕並不明智。

故此,唐少主料定霍長青是不敢拒絕的。

隨後,沒有得到霍長青第一時間的回複,這一回輪到唐西催促了。

他學著方才對方的語氣,說道:“怎麽?霍穀主難道不肯?如若不肯,你我之間的交易就此作罷。隻是,他日朝廷大軍橫掃西域,刀劍無眼,若是傷到了貴穀中人,那就不好了。”

霍長青深思熟慮之下,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霍長青撰寫的出師檄文已經交到唐西手中。

唐西麵帶笑容,一邊展開查閱,還不忘一邊恭維道:“霍穀主之文采,果真不輸當世大儒。本少主隻是草草過目,已覺得慷慨激昂,熱血滿腹。大軍得此激勵,必然所向披靡。藥王穀首居一功!”

霍長青嗬嗬一笑,自是知道此乃唐西的恭維之說。

出師檄文,不論好壞都隻是其次。重要的是,它是出自藥王穀之手,其他的都可忽略不計,唐西想要的,不過如此。

霍長青回複道:“魏國公過譽了,那麽,我們可以繼續往下談了嗎?”

唐西收起檄文,不慌不忙:“穀主,餘下之事,不顯緊急。聖上隻給了一個月的時間平叛,如今已在貴穀耽擱了兩日。不如,等本少主平叛凱旋之後,餘事再議,如何?”

說要,看了看門口的方向。

霍長青倒也沒有堅持,一見唐西有要離開的意思,便也順勢做出了“請”的姿勢。

走出了密室。

唐西問道:“霍穀主,不知跟隨本少主一起前來的那幾人,現在身在何處?”

霍長青一笑,伸手攔住了一名剛好路過的藥王穀弟子,說道:“帶魏國公前往聽風閣,與一眾貴客匯合。”

那弟子點頭應是,便帶著唐西離開。

聽風閣外。

剛到門口,唐西就看見霍鋒正在門外徘徊。

走近,霍鋒也看到了唐西,繼而施禮道:“唐兄……”

唐西卻隻是一笑,看似並不怎麽想搭理霍鋒的樣子。

霍鋒便有些尷尬的神色,跟著唐西的腳步,在身後說道:“唐兄莫要見怪,說起來,也是在下不對。此前在你上台比武之後,在下趁機毒倒了你的幾位朋友,此為不妥。但唐兄也知道,這是穀主的意思,我也隻是遵令行事,絕無私自加害之意。”

唐西停住腳步,笑道:“霍兄,我自然是知道你身不由己,但同時也不瞞你說,貴穀此番作為,已然犯了大逆之罪。”

霍鋒不明所以:“此話何意?”

唐西不再理會他,轉而走進了聽風閣的正廳中。

廳中。

李瀟瀟一臉憂色的坐在案前,婉兒和武章寸步不離地陪在兩側。

唐三彩則若有沉思地站在不遠處。

在霍鋒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卻見唐西忽然走到李瀟瀟麵前,單膝跪下:“微臣唐西,參見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