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第24章chapter24

陳銘是陳建國的兒子,在省城能排進全國前十的n大念大四,也是陳家迄今出的大學生裏學校最好的一個,學醫,本碩博連讀。

陳恪之這幾天都是和他爸媽擠在一張床上,沒了覃鬆雪在身邊有些不習慣了。

來省城的第三天是星期六,陳銘沒有課昨天晚上就回了家,陳恪之跟他說想去他們大學看看。

陳銘原想著複習的,但對於陳恪之的要求還是沒拒絕。

人都喜歡聰明聽話的小孩,陳銘打小就對這個一口普通話的堂弟印象深刻,按理說縣城來的小孩子應該都和覃鬆雪一樣見到什麽都稀奇還咋咋呼呼的,但陳恪之不一樣,無論談吐還是見識都不像一個九歲多的孩子。

誰見過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在家宴上說以茶代酒敬所有長輩的?

陳恪之就是,而且普通話說得字正腔圓,吉利話張口就來,情感真摯又不做作,態度恭敬卻不卑微。

陳銘對這個堂弟不得不佩服,饒是他也做不到像陳恪之那樣,能把話說得讓所有人都舒服,當然除了老二陳建軍的女兒陳詩文。

與陳銘不同,陳詩文對陳恪之這個堂弟是有些看不起的,畢竟是小地方來的,入不了她的眼。但從小家教好,陳詩文並沒有表現出來,仍然和陳恪之一家相處愉快。隻是骨子裏的優越感仍在,陳恪之敬酒的行為在她看來就是虛偽奉承。

陳建國以前本想讓陳銘從政,可惜陳銘受了外婆和生病的爺爺的影響,從小就想學醫,陳建國不想強迫他,也就由著他去了。

第三天參觀n大的時候覃鬆雪也屁顛屁顛地跟在陳恪之後邊,由於是孩子們的活動,陳銘保證會照顧好兩個小孩,覃父覃母就沒有跟著去,他們對於參觀大學這事兒也是很支持的,不過覃父想的是想讓覃鬆雪能考上一所美術學院或者有書法專業的名牌大學,而覃母則想讓覃鬆雪和陳銘一樣念個熱門專業。

但是鑒於覃鬆雪還小,兩位家長還沒有就此討論過,所以沒有都沒有意識到他們發生了分歧。

n大是一所綜合大學,醫學院的分數最高,陳銘當年是以全市第七的成績考進來的。陳銘最想去的其實是帝都的醫科大,隻是那邊的分數實在太高,他還差了幾分,於是就報了離家近的n大。

這是陳恪之和覃鬆雪第一次參觀大學,n大的學習氛圍很濃,樹林裏到處都有看書的學生,還有很多人在角落裏背英語,陳恪之專心聽了一陣,沒聽懂多少。倒不是內容高深,而是那位仁兄的口語實在太差。

“employee.”陳恪之低聲糾正了一個單詞重音。

陳銘耳尖,一下子就聽見了,詫異道:“你會?”

“我媽媽是高中英語老師。”陳恪之道。

“難怪……小學三四年級應該剛開英語課,我還想你怎麽連這個單詞都會了。”陳銘長得像高欣柔,眼角彎彎的,笑起來頗有如沐春風之感。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是陳銘給人的感覺。

“我們家英語書多,我平時會看一些,不懂可以問我媽媽。”

覃鬆雪好奇地四處打量,時不時跑來跑去,陳恪之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他。

陳銘隻當陳恪之緊張覃鬆雪,沒太在意,隨口道:“多學英語沒壞處,天朝馬上要加入wto了,就是這一兩年的事……wto你知道嗎?”

陳恪之皺了皺眉,搖搖頭。

“也是……你才多大啊,我跟你說這個幹嘛。”陳銘失笑,不自覺就把陳恪之當成了個大人。

“哥你跟我說說吧。”

“有興趣?”陳銘一邊說著一邊在樹林裏找了個石凳坐了下來,覃鬆雪不知道累,蹲在一旁玩螞蟻去了,陳恪之坐在陳銘對麵。

“wto就是世界貿易組織。今年五月份天朝和歐盟的人在帝都簽了雙邊協議,天朝一旦加入了wto,市場就打開了,經濟結構勢必會發生變化。從計劃經濟到改革開放這麽多年,天朝並沒有和世界接軌,現在是時候調整了……你看著吧,今後十年天朝的變化將翻天覆地。”

陳恪之沒說話,消化著陳銘跟他說的這些陌生名詞。歐盟他是知道的,每天中午看新聞三十分的時候這是個高頻詞匯,是歐洲很多國家的聯合體。

“如果不是我真的喜歡學醫,我大概會選經濟或者金融……小恪,你想過考大學學哪個專業嗎?”

陳恪之搖搖頭,雖然想過要考個名牌大學,但專業這個問題他確實沒考慮過。

“學金融吧。”

“是……做生意嗎?還是銀行?”陳恪之試探著問,在他的概念裏與錢打交道的隻有商人和銀行。

陳銘擺手:“當然不是做生意,說銀行還差不多……天朝政府權力大,但說到底仍然是經濟操控政治,如果不是鄧,天朝不會有今天的地位,也不會有底氣加入wto。申奧為什麽會失敗?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中國沒錢。小恪,聽我的,學金融。不懂經濟的人,想做一番大事業,學曆再高都是白瞎。”

陳銘自小在省城長大,陳建國又曾經是分管經濟這一塊的副市長,眼界比同齡人高了不止一點半點,也正是因為這樣他也意識到了家族的重要性,父輩奮鬥了大半輩子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要是在他這一代又沒落回去就可惜了。陳恪之是個人才,留在那個小縣城太屈才。

陳恪之仍然在思考,從和陳銘的對話中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二人之間的差距。這不僅僅是成年人與未成年人之間的鴻溝,而是兩人生長環境所決定的差別。

他們的起|點太不一樣了。

他自認為從小學的東西比同齡人多得多,但陳銘呢?陳銘從小接觸的又是什麽?他從書上學來的那些知識在陳銘麵前仍然是小兒科。他年紀到陳銘現在這樣的時候,會在擔憂考研的事情,還是在為找工作奔波?而陳銘卻是在關心國家大事。

“小恪,念初中來省城讀書吧,n大附中每年都有自主招生名額。”陳銘不擔心陳恪之考不上,他太看好他這個堂弟,但如果陳恪之考試連最基本的附中招生線都沒到,那他也沒必要這麽重視陳恪之了。

他們家這四個小孩中,陳詩文雖然優秀,但畢竟是個女人,將來長大是要嫁到別人家去的,而老三陳昊跟著他爸在軍隊裏,基本上定了從軍的路子,從政也隻能指望陳恪之了。

陳銘不覺得現在跟陳恪之談論這些為時尚早,他很難見自己堂弟一麵,而且他這個堂弟心智足夠成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嗯……謝謝哥哥,我回去再想想。”陳恪之沒有立馬就答應,目前離他上初中還有三年,他還有時間可以考慮。對於來省城念書他心裏是一百個願意,但是覃鬆雪怎麽辦,叫他一起來嗎?

覃鬆雪正拿著根小棍子在戳地上的螞蟻洞,玩得不亦樂乎。

陳恪之早把覃鬆雪當做自己小媳婦兒了,他不想讓覃鬆雪離開他身邊,如果兩個人分開久了覃鬆雪和他生疏了怎麽辦?那他前麵幾年這麽管著覃鬆雪的成效豈不是全部泡湯了?

小小少年煩惱了。

他得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事兒近兩年內不用太著急,n大附中高中也有自招,不過難得考一些罷了,你不想離家也可以高中再過來……當然z市的其他兩所重點中學也很好,但是考n大的話還是報附中吧。”陳銘以為是陳恪之年紀小離不開父母,於是開口勸道。

陳恪之對此也不多做解釋,隨著年紀的增長也漸漸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是有些驚世駭俗了,所以他必須要趁著覃鬆雪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就把他圈在身邊,永遠離不開他。

末了,陳銘又道:“不要以為我讓你考慮這些事是越庖代俎,也不要以為以你現在的年紀不用考慮這些事。跂高而望,不如登高之博見。如果你以後真的想要一番作為,必須要早早地登上那個平台,想人所未想,思人所未思。”

陳恪之鄭重道:“我明白了。”

將近中午,在自習室學習的學生陸陸續續地去食堂吃飯,道路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陳銘覺得有些餓了,便說今天中午他請客吃食堂。

兩個孩子沒有在食堂吃過飯,都覺得挺新奇,食堂的飯菜說不上好吃,但也不至於咽不下口,總體而言差強人意。

覃鬆雪餓了是來者不拒的,管飽就行,沒有抱怨什麽。

由於陳銘是醫學院的,所以沒有帶著兩個孩子去參觀他們教學樓,隻是在其他院係轉了轉。n大的教學樓除了醫學院最漂亮之外就是經濟學院,陳銘笑稱有錢就是不一樣,教學樓都比別的院高個檔次。

n大環境很好,到處都是香樟樹,還有一個人工湖,周圍坐的全是談戀愛的大學生,覃鬆雪覺得可稀奇了,即使2000年的時候還比較保守,但他一個學前班的學生,哪裏見過坐在一起談戀愛的場景呢?於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別人看,搞得其中一個女生不好意思地走掉了。

陳恪之嫌他丟人,一把拉住他讓他別到處跑,惹得陳銘忍俊不禁。

這天參觀大學對陳恪之的影響比昨天觀展要大得多,陳銘的一席話讓他確定了今後人生的具體方向,也間接影響了二十年後陳恪之和覃鬆雪之間的結局。

第四天陳父要回去了,他隻請了兩天的假,星期一得趕回去上班。老爺子和老太太給兩個孩子包了很大的紅包,摸著還有些厚度,覃父推脫著不好意思收。

老太太說:“小覃啊,你莫客氣,球球是我看到起長大的,這是我們老人家的一點心意,你就收到起,我和老頭子也坐不得幾年啦,可能你下次來就看不到我們咯……”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覃父也不好再拒絕,再三道謝之後便收下了。

等走了之後拆開紅包,覃鬆雪的是一千塊,這是很大一筆錢了,覃母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親外公外婆還沒一個外人對她兒子上心,對比之下難免有些心寒。

這三天覃鬆雪玩得樂不思蜀,不停地問他爸什麽時候可以再來玩一回,覃父無奈地跟他說過幾年。

陳恪之道如果想呆在z城就直接來這裏上學。

覃鬆雪想也沒想就說好。

陳恪之給他剝了塊巧克力塞進他嘴裏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