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人呢?

馬車沿著朱雀大街轉到小巷,又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轉到城郊。

那些守門的士兵見到是兵部尚書的馬車,連查都不查直接放過去了。

若是他們細心點,就能聽到馬車中傳來的嗚嗚聲。

空氣中泥土的味道越來越濃鬱,江晚晴指揮著馬夫方向,掀起簾子看了眼被綁住手腕的主仆二人。

“喲,還知道瞪我啊。”尋了個僻靜的地方,江晚晴將兩人口中布條取出。

左憐吞了吞口水,她本意想先哄江晚晴把自己放回去,可沒想到這時一陣風過,一寸灰白從她的視線穿過。

“這是何處?”她臉色瞬間蒼白,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心中蒸騰。

江晚晴撐著腮重複著她的問話,然後一把將簾子扯斷,橫七豎八的木牌立在地上,更多的是草席,草席之下是垂落的手腳。

左憐和她的侍女受不了這種刺激,驚聲尖叫起來,振得樹林裏的烏鴉似乎不滿一樣飛了過來,立在馬車上。

此時天色昏暗,又有風起,左憐捂著額頭隻顧著喊讓我回去。

馬夫縮成一團,本來身負護衛責任的他,也被眼前的怪像驚得說不出話來。

江晚晴利落的下了馬車,就要拖左憐下來,換來的是對方的撕咬扭打。

這一刻什麽名門望族,盛京才女都不如讓她遠離這個鬼地方的好。

江晚晴一張明媚的臉冷了下來。

夏日本就難得細雨,偏偏是在黃昏的時候。一行行斜著的雨連成線,帶著最後一點餘暉給江晚晴整個人身上披上一層金色的外衣。

她模樣生的好,若不是在這樣的地方,隻怕會叫人讚上一句菩薩下凡。

“怎麽了?左姑娘?我見你言辭之中見識淵博,想來應該對城郊的亂葬崗也有一二了解才是呀。”

雨絲沾染了她的發,明明是一張天真無邪的臉,此時吐露出的話卻如羅刹。

左憐無法克製的顫抖著,她突然想她若是聽了王沅沅的話就好了,恍惚中她又想到自己在盛京中聽得那些傳言,傳言江晚晴自西南而來時,渾身是血恰似紅衣……

“你要怎麽樣才肯放過我。”左憐艱難的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她縮在馬車的一角,嚇得抓緊丫鬟的臂膀。

“我倒是想問問左姑娘如何肯放過我?”

一時雨如傾瀉,天地間隻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明明江晚晴就站在一伸手就夠得到的地方,兩人之間卻像有道鴻溝一般。

“你在說什麽?”雨水順著馬車破裂的簾子澆到了左憐身上,可她不敢動,她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再惹到這位煞星。

江晚晴一腳踩在車架上,“我說什麽?你那侍女端茶端的如此熟練,怕是你用此計害過不少人了吧!”

左憐脫口而出:“沒有!”

奇了怪了,明明隔著一層雨幕,她方才還看江晚晴看不真切,這一下又分明能感受到對方的目光透過雨幕,釘在她身上。

“有……但,但是帶去怡紅院還是第一次。”

“我最多就是弄亂她們的衣衫,在她們臉上畫兩筆墨痕而已。”

江晚晴知道左憐說的是實話,隻不過是還沒來得及發展到那一步而已。原書中殿前指婚後,左憐就開始瘋魔了,自己隻怕是她下手的第一個罷了。

“你倒是坦誠。”江晚晴一跨,毫不費力的進了馬車。

侍女見她如見修羅,但還是護在了左憐身前。

“你倒是忠心。”江晚晴伸出手按了按左憐脖頸間的紅痕,那是她掙紮時留下的傷痕。

“痛嗎?”

左憐吃不準應該怎麽回,她在盛京久了知道有些人有種癖好,以折磨別人為樂。

江晚晴這個人遇強則強、遇硬則硬,最見不得的就是左憐此時可憐兮兮的深情。

她緩和了語氣,“知道錯了嗎?”

左憐咬著唇,思忖片刻道:“知道。”

“錯哪兒了。”

“不應該給江姑娘下藥。”

“然後呢?”

左憐一時愣住,然後悶聲道:“不應想著將江姑娘帶到怡紅院。”

然後左憐就咿咿呀呀的哭了起來,哭到後來喘不過氣了抱著江晚晴的腰繼續哭。

江晚晴隻好一直拍著她的背,小聲哄她。

旁邊侍女一愣,她還從未見過自己傲氣的小姐有這樣一麵。

雨幕中有另一架馬車隱在重重墳塋之後。

風伯瞠目結舌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待江晚晴一行人離去後,風伯勸阻道:“公子,還是想個法子絕了這門親事吧。”

一簾之隔,車室內檀香雲繞。

“不急。先去給建安王備上禮物再說。”

天陰沉沉的,透出衰敗的色彩。

馬車緩緩又駛回了朱雀大街,雨還在下,江晚晴怕左憐再著了風寒,先將主仆二人送了藥鋪囑咐掌櫃煎藥,又拿了傘叫馬夫同自己去成衣店給這主仆挑選衣服。

左憐吞咽著碗中熱燙的薑湯,等了半刻鍾的功夫,江晚晴才從雨幕中穿行而來。

油紙包好的衣服丟在桌上,藥鋪掌櫃又忙拿方巾給兩人擦臉。

左憐這才發現江晚晴還是濕的那一身。

“江姑娘沒買衣服嗎?”

江晚晴啜飲著薑湯,倒是馬夫先開口,“江姑娘見到掌櫃的新上的一件衣裳覺得適合小姐就買下,走到半路才想起來自己。”

左憐抱著油紙,不知道說什麽好。

江晚晴又變成了人們口中相傳的紈絝樣子,指使她去內室換上。

左憐出來的時候,江晚晴已經走了,滿心歡喜突然落空,她喚過來在屋簷處躲雨的馬夫,“她人呢?”

馬夫意識到左憐說的是江晚晴,伸手一指:“走了。”

左憐看著屋簷下放著的兩把傘,氣不打一處來,“她連傘都沒拿嗎?”

馬夫憨憨的點了點頭,“江姑娘說傘本來就不夠用,她身子骨好,把傘留給小姐和……”馬夫看著左憐要吞人的眼睛,聲如蚊呐,“小桃。”

遠處即將走到相府後門門口的江晚晴打了兩個噴嚏,唔,一聲罵兩聲想,尚可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