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以為你不見了
“掉頭發?”
裴頌的目光落在她的頭上,伸手碰了一下她的頭發,她的頭發很軟,隻是這樣的動作太親密了一點,宋詩雅下意識地縮著脖子,就跟小狗小貓被陌生人撫摸,雖然不情願,但又不得不接受。
那股子尷尬勁,別提了。
“熬夜不好。如果不想三十歲就變禿頭,從現在起,十點就上床睡覺。頭發嘛,會養回來的。”
宋詩雅覺得自己也是神經了,居然還真找他問起診來。
她這三四年熬了太多的夜。
最開始的時候,是熬夜咒罵那個男人,後來是熬夜掙錢。
僅僅三四年的時間,她覺得自己好像都熬幹了一樣。身子熬幹了,精神也熬幹了。
不知道哪天油盡燈枯,沒準兒倒下去就起不來。
就像現在,她就覺得很累。
“昨晚沒睡好吧?”裴頌的手放在她的頭上,微微有些熱氣傳到頭皮上,她覺得有點舒服。
這種感覺很奇怪,她不是那種輕易接受陌生人觸碰的人,而且這人看起來還很凶。
可是,他剛剛的話,又覺得好暖。
讓她想就這樣靠著。
“這個把脈也能把出來?”
裴頌笑了笑,“你有黑眼圈,隻要不瞎,都能看出來。”
宋詩雅一臉尷尬,然後伸了個懶腰,借此便推開了裴頌放在她手頭上的手。
“困了,就睡一會兒。到了,我再叫你!”
他的話在耳邊婉轉,聽起來滿滿的蠱惑,眼皮就不爭氣地開始配合。
她昨晚確實沒怎麽睡。
這一次如果再不成,她這輩子大概就要孤獨終老了。
她實在沒有精力再自己去找一個愛人。
她也沒法去相信愛情。
因為傷太慘,傷口太深,痛還一直在,她怕了。
她倒不介意自己孤獨終老,隻是害怕對不起父母。因為談一場戀愛,給家裏遭了那麽大的禍,父母這幾年老了太多,父母希望她結婚,這點基本的願意,她得滿足。
所以,隻要這個男人不打人,她都可以接受。
宋詩雅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夢中她居然看到周逸回來了,抱了好大一束鮮花站在她的家門口,手裏還拿了一枚戒指,說要跟她結婚。
她問周逸,你為什麽害我?
周逸隻是一個勁地說對不起,求她原諒。
周逸還說,他現在有錢了,可以給她最好的生活,讓她一生無憂。
她就像是被下了蠱,傻傻地伸手想接那戒指,一個聲音突然出現,“你真想看著爸媽都被逼死嗎?”
母親的一聲怒吼,讓她突然驚醒過來。
連喘了幾口粗氣,發現自己坐在高鐵上,身邊的裴頌正用擔心的眼神看著她,“做噩夢了?”
她抓起放在在小桌板上的水,一氣灌了幾大口,好歹是讓心緒平靜下來。
她已經很久沒有夢見那個男人了。
以前的夢裏,她總是在四處尋找那個男人,找他還錢,問他為什麽要那樣害自己,也曾在夢裏哭罵著:周逸,你會不得好死。
夢,幾乎都是相同的。
但今天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
“夢見什麽了?”裴頌又問。
“沒什麽。”宋詩雅卻在心頭罵了自己:宋詩雅,你怎麽那麽賤,還指望他回來認錯娶你,你才是真的有病。
宋詩雅見裴頌一直看著自己,有些不自在地擦了一下嘴,以為自己睡著了流口水。
裴頌笑了起來,這麽真實又可愛的女人,他從前怎麽舍得傷害她。
有些心疼,又有些寵溺,他伸手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隻不過,這個動作在宋詩雅看來,就是主人揉小狗的頭一樣。
她很嫌棄地避開,然後說:“我要去洗把臉。”
裴頌這回倒是沒有逗她,起身讓她。宋詩雅有點意外,也未多做停留,趕緊往衛生間那邊去。
裴頌目送著她離開,一回頭,餘光卻掃到從另一節車廂過來的人,其中一個臉上有痦子的男人,讓他頓時覺得血液翻滾。
他出車禍的時候,這個男人就在車禍現場。
車子翻了幾轉,他的腦子也被摔得快要裂開。
他能感覺到血在往外流,身上到處都疼。
一個男人朝他走過來,最終蹲在車子旁邊,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他跟這個男人求救,虛弱的聲音叫著‘救我’。
那男人一笑,“你很快就不疼了,放心!”
他看著男人遠去,然後是那個男人朝車子扔了打燃的火機。
車子爆炸了,眼裏最後閃過的是吞噬一切的火焰。
瞬間湧上來的記憶,快要把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給挑得跳起來。
難道說,殺他的計劃提前了?
他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
這個男人是誰,為什麽要殺他?
裴頌整個汗毛都立起來,連背脊都有些發涼。
看著那幾個人越走越近,裴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今是在車上,這麽多人,光天化日之下,就算這些人想殺他,應該也不敢這麽明目張膽。
他在緊張之中,那幾人經過了他的身旁,並未作停留。
甚至,沒有人看他一眼。
不是殺他,那會是殺宋詩雅嗎?
他本能地想到了宋詩雅。
既然有人想殺他,那麽前世有人想害死他們未出世的孩子,也就不奇怪。
看到那幾人往宋詩雅剛剛離開的方向去,裴頌頓時慌了。
既然他重生了,那就意味著很多人和事都可能會變,他趕緊跟著那幾人追過去。
衛生間空著,宋詩雅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那幾人的腳步很快,他不敢跟太近,怕被對方發現。
跟了幾節車廂,才見宋詩雅拿了一瓶飲料迎麵走來。
裴頌這時候啥也顧不上,就跟百米衝刺一樣,直接扒開前麵幾人,撲到了宋詩雅跟前,一把抱住了她。
剛剛被他扒開的幾人,正欲發火,臉上有痦子那人搖了搖頭,擠過他們身邊,往前邊去。
宋詩雅被這一幕給整懵了。
車廂裏的乘客都看著他倆,宋詩雅推了推他,“你先放手,大家都看著。”
裴頌見那幾人遠去,這才鬆了口氣。
剛剛,心跳好快。
他,也好怕。
宋詩雅不知道怎麽回事,但見他的臉色有點慘白,像是被什麽嚇倒了。
“我們......回去再說吧。”
二人站在過道裏也不像樣子,裴頌也被她這話給拉回神來,牽了她的手,便往他們的那節車廂走。
他是不是太緊張了?
裴頌在心裏問自己。
但是,剛剛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各種壞的想法都蜂擁而至。
回到座位上,宋詩雅把剛剛買的水遞給裴頌,“沒喝過!”
裴頌說了句‘謝謝’,擰開瓶蓋一口氣就喝了大半瓶。
“你的臉色不太好,要是不舒服,可以叫隨行的醫生,他們應該有帶一些常備藥。”
“不用,我自己就是醫生。我沒事。”裴頌甩甩頭。
剛剛,他太緊張了。
他抓了抓並不長的寸頭,低著頭說道:“我以為你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