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妾有三願訴

沈如煙一笑,小心地拉著他往前走去。

趙玉樓閉上眼睛,在她的提醒下避過台階,繞過拐角後,終於聽到沈如煙含笑的聲音傳來:“可以睜開眼了。”

趙玉樓緩緩睜開眼睛,入目便是一片燈海。

暗夜昏沉之下,粼粼湖水之上,春風吹動絲絲柳條,撥動平靜的湖麵,晚夜春意中,一片花燈盛開於間,照亮了黑夜,也映明了他的眼眸。

沈如煙偏頭看他,莞爾一笑,語氣輕柔平和:“我老家有個習俗,女子若有了心上人,都要在河邊放一盞花燈,此為驅魔降福,祈許光明之意,宮裏沒有河水,隻能用湖將就了,不要嫌棄。”

趙玉樓眼底波光閃動,不知映的是這滿湖燈火,還是他心裏的波瀾。

“你白日裏不見人,就是在做這個?”

沈如煙笑著點頭,這裏的每一盞花燈,都是她親手放上去的。

趙玉樓喉頭動了動,片刻之後才輕道:“很美。”

聽到他喜歡,沈如煙更開心了,笑著上前勾住他脖頸,在他光芒極盛的眼神下,緩緩貼上他略帶薄涼的唇,輕輕一吻。

就在她想退開時,趙玉樓抬手攬住她的後脖頸,將她困在懷中,更用力地加深了這個吻。

良久之後,他才鬆開唇,叫沈如煙緩了口氣。

兩人額頭相抵,眼神交纏,情意自其間不自覺露出,纏綿至極。

沈如煙輕輕笑了笑:“我話還沒說完。”

“你繼續說。”趙玉樓又親了她一下。

“這可不是普通的花燈。”沈如煙賣了個關子。

“嗯?”

“花燈普通,可裏頭都藏著小紙條,每個花燈裏的話都不一樣。”說著,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比較貪心,我的願望太多,還希望個個都能實現,所以花燈上的紙條,每一張都不一樣,每一句都是我對皇上最真心的祈願和祝福。”

趙玉樓臉上笑意愈發明顯。

她深深注視著他,笑著輕聲開口:“適逢良辰,月約星期,妾有三願訴,一願郎君永寧,二願大周清平,三願比目連枝,與君風雨同。”

皎白月光星星點點灑下來,兩人相擁而立,呼吸交纏,不遠處的湖上花燈可比天上繁星,層見疊出,明光爍亮,映得地上兩個依偎的身影更添了些繾綣纏綿的朦朧。

趙玉樓眼中光芒閃爍,臉上笑意盈盈,嗓音清澈含笑:“如你所願。”

沈如煙笑著回抱住他,眉眼都是歡喜。

兩人輕聲說了會兒話,趙玉樓走到湖邊,俯身想拿起一盞花燈,被沈如煙攔住。

“被人看到就不靈了。”

趙玉樓眼神有一絲遺憾,不過還是依言放開手:“既如此,便禁了這地方,誰都不許來。”

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這裏地偏又遠,也沒人閑的沒事來這裏。

趙玉樓拉著她又細細欣賞了一番湖上景色,這才略微不舍的離開。

回了乾清宮,沈如煙叫他坐著,自己則去小廚房忙活了小半天,手法生疏又頗為艱難的和麵煮麵,半個時辰後,一碗新鮮的長壽麵終於出鍋。

她正要端碗,身後卻忽然伸出一雙手接過,嚇了她一跳。

回頭一看,正是麵上含笑的趙玉樓,也不知他看了多久。

“燙。”

“剛出鍋,自是燙些。”

守在殿外的劉安見趙玉樓親手端著麵,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忙不迭上前想接過:“哎呦皇上,怎能叫您做這些,奴才來端。”

“滾!”趙玉樓小心避開,隨口趕走了他。

劉安瞧瞧他,又瞧瞧後頭跟著的沈如煙,深深歎了一口氣,又守外頭去了。

沈如煙坐下後,見趙玉樓眼神奇怪地盯著麵看,問他:“皇上怎得不吃?”她辛辛苦苦學了好久,手燙了好幾個泡才學成的,別是看不上吧?

就在沈如煙眼神漸漸變得不滿時,趙玉樓終於動了。

他執起筷子,挑起碗裏一塊黑乎乎的、團狀的、粘成一片的東西,抬頭很認真地問她:“這是什麽?”

看到這個,沈如煙眼裏的不滿頃刻間消失不見,沉默著不說話了。

趙玉樓眼神佩服地看著她:“從你開始和麵起,朕從頭看到尾,一眼不漏,竟都沒發現這到底是什麽。”

別說你了,我從頭做到尾,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呢。

想了想,沈如煙忽然抬手奪過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這不知是什麽的東西扔去兩人視線之外,然後又將筷子塞進趙玉樓手裏,淡定開口:“生辰都要吃長壽麵的,皇上快趁熱吃。”

趙玉樓低頭輕笑一聲,竟也當真依言吃了起來。

“長壽麵不能咬斷,要一口氣吃完哦。”看著粗細不一,還隱隱有些夾生的麵,沈如煙心虛的補上一句。

趙玉樓微微點頭,麵色不變地快速吃完了一整碗麵,連湯都沒落下,一滴不剩的喝完了。

“味道如何?”前些天跟著禦廚學時她嚐過幾口自己做的,嗯……入了口,但沒入胃。

不過練了這麽長時間,總該差不多了吧。

“味道很好。”趙玉樓微微點頭,給予了極高的讚賞,“不過下次別做了。”

沈如煙笑容還沒放大,就僵在了臉上。

“有那麽難吃?”她皺著眉頭看了看幹淨異常的碗底,有些不信又有些挫敗。

“味道不錯,隻是做麵太累,實在不必辛苦你。”趙玉樓不著痕跡地按了一下胃,良心有點痛的安慰她。

“皇上喜歡吃就好,我日日給你做都行的。”沈如煙放心了,又皺眉細思道,“不過做麵的確很辛苦,不如給你做點心吧……或者熬湯也不錯。”

趙玉樓:“……”

短短幾秒,他仿佛經曆了人生各種起起落落,極為刺激。

“點心不也需要和麵麽?熬湯時間就更長了,整日待在廚房有什麽意思?”

“說的也是。”其實沈如煙也沒那麽想做,不過嘴比腦子快了點,話趕話說到那了,趙玉樓沒應簡直正合她意。

兩人都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月上中天,酒足飯飽,趙玉樓動作微有些急亂的拉她上了榻,抵著她的額頭低聲道:“生辰之日,需盡歡才是……”

沈如煙抬手環住他脖頸,笑著開口:“須作一生拚,盡君今日歡。”

聞言,趙玉樓沉沉笑了起來,唇齒相依間,呢喃開口:“柳陰輕漠漠,低鬢蟬釵落……”

外麵春意融融,殿內也不輸春色,一室歡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