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怎麽那麽眼熟呢?

“沒有誰,主子誤會了……”沉香搖搖頭,勸道,“是奴婢閑不住,便想找些事做的。”

“你糊弄誰呢?”沈如煙又瞪她一眼。

正在這時,一個麵容姣好,身姿搖曳的宮女悠悠進來,見到沈如煙,微微福身:“見過沈婕妤。”

話落,不等沈如煙開口,她便徑直站直了身子。

沈如煙打量她一眼:“我從未見過你。”

那宮女似麵有不忿,卻眨眼間一閃而過,微微低頭道:“奴婢是乾清宮二等宮女憐翠,專管茶水的。”

沈如煙點點頭:“沉香洗的衣裳,是你的?”

憐翠笑回道:“沉香姑娘雖為婕妤的人,可在咱們乾清宮,就要守乾清宮的規矩,斷沒有無所事事的道理。”

“乾清宮的規矩是你定的?”

“奴婢哪有這樣的權利,不過咱們都是皇上的人,自要比旁的小門小戶更懂規矩一些。”

“你所謂的懂規矩,就是撇開浣衣局,叫旁人給你洗衣裳?”沈如煙諷笑一聲。

憐翠微微一笑:“沉香姑娘待在乾清宮,也不好什麽都不幹不是?叫旁人看見了,還以為是婕妤不懂規矩呢。”

“沉香是我的人,要做什麽自有我來吩咐,你若覺得她不懂規矩,來回我便是,你若覺得我不懂規矩,去回稟皇上便是,你一個小小宮女,此舉豈非越俎代庖?”

憐翠笑容淡了下來:“奴婢是宮女不假,卻是乾清宮的宮女,是皇上的人——”

沈如煙皺了皺眉,不想同她多費口舌,一個私心作祟不分輕重的宮女,實在不必浪費她的時間。

她打的什麽心思,大家都心裏透亮透亮的,無非是眼紅自己又奈何不得,隻能拿沉香出出氣罷了,乾清宮的人自來便比旁的人高一頭,沉香這個腦子一根筋的,隻怕還擔心連累她呢,壓根兒沒有二話的。

乾清宮的宮女到底不好動,她就要去找劉安,這時外頭忽地傳來行禮聲,不多時趙玉樓便走了進來。

憐翠臉色微微一變。

“參見皇上。”

餘光瞥見端正行禮的憐翠,沈如煙心下嗤笑一聲——原來她能動作規矩啊。

趙玉樓扶住沈如煙,隨口道:“回來便不見你人,怎得跑這來了?”

沈如煙餘光瞥見憐翠緊繃的臉,又看了看他,微微勾唇:“臣妾該同皇上告個罪。”

“嗯?”

“先前不知乾清宮的規矩,臣妾竟整日無所事事,就這樣荒度時間,幸好皇上寬宏,沒有責怪臣妾不懂規矩。”

“……嗯?”趙玉樓皺了皺眉,有些懵。

他眼神掃了一遍三人,最後落在了地上的衣盆和憐翠慘白的臉色上,片刻後笑了一聲。

“朕就喜歡你不守規矩。”

沈如煙一噎,輕瞪他一眼。

趙玉樓又低頭笑了笑,這才對憐翠道:“既有如此規矩,你便去浣衣局吧。”

憐翠臉色頓時更白了,忙不迭跪下:“皇上恕罪,奴婢知錯,奴婢知錯了——”

從乾清宮的二等宮女到浣衣局的洗衣宮女,這差別不是一般的大,從前她出去人人討好,連後宮嬪妃都不會輕易給她臉色,可以後怕是誰都能在她頭上扇一巴掌了。

這種落差憐翠實在受不了,忙不迭磕頭求饒,卻隻對著趙玉樓,她依舊看不上沈如煙。

在她心裏,沈如煙隻是一個靠美色媚上獲寵的女人,可她憐翠容貌也不差,憑什麽就要低她一頭呢?

趙玉樓卻沒看她,拉著沈如煙就要離開,卻發覺拉不動,轉頭一看,沈如煙正對著沉香細細叮囑叫她上藥,好好歇著呢。

他冷哼一聲,使力將她拽走了,這時餘光瞥見什麽,一愣。

“那是什麽?”

沈如煙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個大箱籠正擺在角落,箱頭大開,裏頭各種明黃東西不一而足。

這不是她先前床頭的箱籠麽,那會兒還想著博好感來著。

見拉不住趙玉樓,沈如煙臉上發熱,忙對沉香使眼色,後者會意,靜靜下去,還叫來劉安拖走了一直不認命求饒的憐翠。

箱籠裏整整齊齊擺著許多東西,他的常服、荷包、玉佩,還有些隨手寫過的詩和字。

看清了裏頭東西後,趙玉樓轉頭挑眉:“朕記得這是你床頭的箱籠?”

“……是。”

趙玉樓隨手翻開一張紙,上頭隻寫著一個字,是先前兩人看話本時上頭一個錯字,他挑出來後隨手寫了寫,未曾想她連這都收著。

裏頭的東西整整齊齊更沒有灰塵,想是被人時常拿出來賞看的。

他拿著那張紙,心下情緒複雜,胸腔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迅速充斥全身,似酸澀,又似感動,他不知道怎麽形容。

作為帝王,他的東西一向有專人負責,更甚至他丟棄不用的,也會有人自覺銷毀,卻鮮少有人願意將他丟棄不用的東西這樣重視,還珍而重之的細心收置。

看著趙玉樓麵色複雜,還隱隱有些感動,沈如煙張了張口,到底沒敢說自己當初存這些東西的真實目的。

而且他不說話,她也不想直愣愣給自己找事。

見趙玉樓轉而拿起了一塊手帕,隱隱覺得眼熟的沈如煙一頓,就看到展開的手帕上赫然繡著一朵豔麗海棠,上頭還繡了一句詩。

“行雲有返期,君恩儻中還?”趙玉樓挑眉看她。

沈如煙此時最慶幸自己當時太閑,到底沒叫沉香繡,而是自己隨手繡完了,不然眼下被已經熟悉自己繡法的趙玉樓瞧見……那可有的事兒找了。

她強自淡定道:“當時皇上不理我,我心下難受,便繡了這個,聊解相思。”

說完,她索性將自己那時的畫也翻了開來,遞給他。

趙玉樓偏頭一看,中央一個修長的背影靜靜而立,墨發微揚,衣袂翻飛,畫未有太多點綴,更沒上色,更平白添了幾分孤寂與寥落。

他愣了許久,才問:“你畫的?”

沈如煙點點頭。

“何時而作?”

“臣妾臉傷痊愈後,晚間在禦花園遇見皇上的那日下午。”

“竟是那時……”趙玉樓看著畫中背影,喃喃自語。

沈如煙不解的看著他沉思,良久後,他忽地朗聲大笑,愉悅之意絲毫不掩,直到半晌後才堪堪止了笑,眼神發亮的看著她。

沈如煙不知道他笑什麽,隻一臉懵逼的站著。

趙玉樓抬手撫上她的臉,驀地俯身低頭吻住她,一手撫發一手攬腰,將她緊緊鎖在懷裏,肆意而猛烈的吻著她,直到在沈如煙快喘不過氣來時,才堪堪止住,與她頭抵著頭,極盡纏綿。

“甚好。”

“皇上說什麽?”

趙玉樓又親了她一下,輕聲開口:“你的禮物,朕很喜歡。”

沈如煙眼含詫異。

“皇上,左相到了。”劉安在外麵稟報。

趙玉樓應了一聲,緩緩站直身子,扯過腰間玉佩塞到沈如煙手裏,含笑開口:“這是回禮。”

說罷他便轉身去禦書房了,還順手揣走了那塊繡著海棠的帕子。

沈如煙懵了半晌,到底沒明白他什麽意思,便拿起手中的玉佩細細看了會,可臉色卻越來越不對。

這雙魚佩……怎麽那麽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