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路走窄了
餘光瞥見沉香欲言又止的眼神,她道:“我沒事,查出來那一直作亂的幕後之人,本就是喜事一樁,不必擔心我,我沒那麽脆弱。”
聞言,所有人皆都鬆了一口氣。
她們輕聲細語的安慰了幾句,卻都沒人對虞妃有半點指責,連最衝動嘴下不留人的沉香都沒有就虞妃作為說什麽。
並非因為虞妃會做人,而是她們都清楚虞妃是沈如煙交了心的人,即便前者現在落網,兩人都沒了情分可言,可沈如煙卻未必想聽到針對虞妃的罵聲。
不是因為她還顧念舊情,而是至少曾為至交,這是對對方和曾經的自己的尊重。
且即便罵的再難聽,也無濟於事。
沉香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好奇:“主子當時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是說虞妃娘娘生下的那個孩子?”
沈如煙點點頭。
虞妃生下死胎之後,趙玉樓的確滿腔怒氣,可這股勁兒過了後,他終究有些不忍心。
他對虞妃沒什麽感情,可對自己的血脈總是顧念幾分的。
這個孩子上不了玉牒,當初僅出生三天就夭折的二皇子能有排名,有名分,除去趙玉樓執意外,至少這孩子是個健康的、正常活著的,雖然隻有三天,可到底也算。
可虞妃那孩子生下來就是死胎,這對皇室來說都是不祥之兆。
這孩子上不了玉牒,連排序都不能,他注定隻能無聲無息消失。
趙玉樓最後還是給他立了牌位。
雖說他不信孤魂野鬼無枝可依那套,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能做什麽了。
這事沈如煙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因為當時虞妃好不容易恢複過來她便沒說這件事,免得又勾起她傷心。
不曾想,這孩子被虞妃算計而來,算計而終。
從頭到尾,隻在她肚子裏待了幾個月,連睜開眼看一眼這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得知沈如煙從長春宮回來後,趙玉樓處理完手頭的事,也很快回來了。
對上他滿是寒冰又隱含一絲擔憂的眼神,沈如煙道:“我沒事,你怎麽現在回來了?”
趙玉樓眉頭依舊沒鬆:“事不多,便提早回來了。”
沈如煙沒信這話。
北疆的事一堆,這幾日頻頻有重臣出入禦書房,怎麽可能事不多?
她抬手抱著他,輕聲道:“我真的沒事,雖然……很意外,但還不至於叫我如何,隻要你和小四小五好好的,我就什麽都不怕。”
她慣會說好聽話,可這樣的話也是第一次說。
趙玉樓眉眼微鬆,唇邊終於染上笑意。
兩人說了會兒話,等確定沈如煙真的還算平靜後,趙玉樓才又離開,畢竟最近事多,是真的不輕鬆。
至於虞妃,兩人從頭到尾都沒說起。
沈如煙是不知該說什麽,趙玉樓則是不願提起。
虞妃最後的威脅,他自然明白,縱然心裏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可礙及沈如煙身上的毒,季良也的確短時間內不能製出解藥,他不得不留下這個女人。
不過再多的東西就不必想了。
午後便有聖旨下來——虞妃德行不端,心腸歹毒,不配為妃位,著廢去位份,降為庶人。
甚至連虞妃的家族都受了不少牽連。
而虞妃本人,已經搬去了冷宮。
不能殺了她,可好日子就不必想了。
相比起來,即便是被沈如煙特意“關照”了幾年的祝選侍,她的待遇都能比虞妃好上不少,至少她不必受刑,也能與旁人說話聊天。
而這番大動**也震驚了整個後宮。
之前禦林軍圍住長春宮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得了消息,隻是不知道犯事的究竟是虞妃還是安昭儀。
在後宮眾人眼裏,虞妃與人為善,安昭儀安分守己,這兩人都不想能惹事的人。
而在聖旨下來之後,他們可算知道了——原來犯事的是虞妃。
還不是普通的降位,而是直接降為庶人,打入了冷宮,個中內情明顯不簡單。
且不說虞妃與後宮最為勢強的沈如煙交好,隻說虞妃已經是妃位,還有協理六宮之權,便是有子的賢妃都不敢說能壓過她一頭,那她犯的是什麽事,得罪的是誰,就很明顯了。
左右就那幾個人。
尤其有不少人看見聖旨下來之前,沈如煙是走了長春宮一趟的。
所以眾人心裏有些猜測,卻不知具體內情。
不過後宮向來就是陰謀論的地方,確定了虞妃與沈如煙鬧掰,可能還幹了什麽大事,發散思維並不是什麽難事。
後宮裏的姐妹無非就那幾種情況,嘴上姐妹情深,下手毫不手軟的比比皆是,同為嬪妃,你能做皇貴妃,有兒子有寵愛,我卻無子無寵,位份低你兩層,換個人可能也要不平衡。
這一來一回下來,竟有人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不過也沒人敢明麵上說出來。
虞妃過的再慘,那都不關他們的事,最多瞧瞧熱鬧罷了。
不過如虞妃所言,關於沈如煙的中的毒,的確沒有人再解開,即便季良快熬禿了頭,趙玉樓找了再多民間名醫,也沒人能解開。
這樣折騰著折騰著,沈如煙詭異的反倒更加平靜了。
季良說能壓製這毒十來年,她多少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了,且虞妃還好生生活著,雖然口風極緊,可這時候反倒成了沈如煙的底氣。
至少還沒到絕境不是嗎?
實則虞妃比她想象的有骨氣的多。
趙玉樓恨不得剜了她的骨,怎麽會叫虞妃安然度日,可任憑她曆經多少刑罰,承受多重的刑具,最終傳出來的隻有四個字——無可奉告。
她清楚,一旦鬆口,沈如煙得救,她必定會死,甚至生不如死。
所以即便如今已經生不如死,她依舊守著解藥方子不肯鬆口,一時間反倒難倒了施刑的人。
既不能叫她死,又不能叫她輕鬆,還不能給人弄瘋癲了,他們連下手都有些束手束腳。
也曾有人試過用虞家人來威脅,卻毫無用處。
甚至他們嚐試過將虞妃的父母帶到她麵前上刑,她都無動於衷,還隱含著快意。
這叫他們頗有些束手無策的絕望。
他們都是趙玉樓手下的精銳,殺人放火不必說,刑訊逼供更是他們的看家本領,此時卻都栽在了一個女人手上。
從一開始被溜著玩,任憑他們百般追蹤都了無痕跡,再到最後皇貴妃被傷中毒,他們被皇上逼著找人卻遲遲一無所獲……說這一切背後都是一個女人在操控,誰敢信?
甚至現在落於人手,成了階下囚,也能保住一條命,還反過來叫他們被掣肘。
真是……她為什麽想不開要在區區後宮攪風弄雨呢?
你但凡將這些本事用來在禦前幹大事,早就青雲直上了好麽?
咱皇上又不是重男輕女的,你隻要有本事,在哪裏出不了頭,想要權勢還不簡單?非要在後宮浪費時間精力,最後還掀了皇上的逆鱗……
姑娘,路走窄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