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變醜這件事

自沈如芸搞出來的事過去後,沈如煙的日子再次恢複了平靜。

如今她六個月大的肚子,已經快與平常人足月的一般大小了,叫人瞧著很是心驚,她自己也不好受,本就略有纖瘦的身子不僅沒胖,反因著碩大的肚子,瞧著更笨重幾分。

她現在做什麽都不敢自己動作,身邊一定要有人扶著摻著才能支撐住。

先前懷孕時隻想留住孩子,倒沒想太多,她也沒怎麽見過大著肚子的女人,對懷孕的苦到底不了解。

如今輪到自己,她方才體會到其間艱辛,活了快二十年,她是頭一回受這樣的苦。

人家生一個都要艱難不少,更遑論她一回懷了兩個,比平常人更要辛苦不少,還是頭胎,不熟悉的且多,幸而身邊有嬤嬤在,能提醒她不少,不然她還真是撐不住,她身邊的可都是比她也大不了多少的姑娘,從未生育過,若論經驗和了解,定然不比專門做這個的嬤嬤們。

由此想來,後宮嬪妃有孕禦前總要派嬤嬤去,除了監督她們不要有什麽歪主意,怕也有提醒將養的意思,畢竟論生育,滿宮裏也隻嬤嬤們能排得上號了。

又一日早膳後,沈如煙半靠在軟榻上,抱著小鏡子照著自己,愁眉緊鎖,沉沉歎氣,頗有些顧影自憐的意味。

沉雪無奈安慰:“主子不必擔憂,您是奴婢見過的有孕之人裏,最美的女子了,如若容貌有十分,主子一人便可獨占七分,誰也不及您傾城絕色。”

沈如煙卻並沒有被她安慰到,幽幽開口:“你見過的懷孕女子才多少……”一隻手都說的過來,打量她一孕傻三年好騙麽?

“旁人有沒有孕又如何,便是主子如今大著肚子,容色因此減損,也照樣勝過她們百倍千倍。”沉香笑著接話。

“所以你也覺得我懷孕變醜了?”沈如煙敏銳的提煉到了重點。

沉香嘴角一抽:“主子自己也照了鏡子的,您瞧著可同以前有半分區別?奴婢瞧著,莫說您容色依舊,即便有損,也照樣能豔壓群芳,主子您行行好,旁人本就不及您貌美,如今就權當給她們條活路可好?”

她這話說完,沉雪竹芳等人都掩唇輕聲笑了起來。

沈如煙雖還是有些憋悶,不過見她們眼底皆有些小心翼翼,也不好意思再作,她這幾日情緒愈發不對頭了,雖脾氣還算穩定,但就莫名開始傷春悲秋,你鬧得身邊人都不大安寧。

她應景的笑了起來,配合她們說笑幾句,自居安了她們的心,才又叫沉雪繼續讀書,自己又捧著鏡子看了起來。

容貌未損?

怎麽可能。

雖說她未如旁的有孕女人一樣胖起來,相反臉頰更消瘦不少,看起來就巴掌大了,可精神頭卻不見得有多好,明眼見的憔悴。

同以前比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其實在旁人眼中,她變化當真不大,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不過大抵是懷孕後頸敏感些,又有那大肚子挺著,她總是覺得自己醜了。

小寶寶固然很可愛,可未出世前對母體的折磨卻實在叫人難受極了,連夜裏都睡不安穩,更時不時抽筋,若非有趙玉樓時時注意著幫她舒緩,隻怕她眼睛裏更少不了紅血絲。

真真是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

雙胎到底損耗太大。

她如此這般的想著,漸漸又支撐不住,眼皮不由自主的合上睡了過去。

睡夢中也不得安穩,直到左腳上熟悉的抽筋的感覺又席卷而來時,她皺起眉頭,眉眼間頗有些煩躁與焦灼,不過正在此時,卻覆上了一雙手力度適中的按揉著,緩解了些不適,一如此前每日夜間一樣。

她眼睫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就看到趙玉樓正坐在軟塌邊,神色專注的給她按摩著。

她思緒迷糊了片刻,方才清明起來。

察覺到她醒了,趙玉樓轉過頭問她:“可好些了?”

她慢吞吞點了點頭。

見她眼神清醒了,殿內才又響起一道清冷利落的聲音。

“微臣給宸妃娘娘請安。”

沈如煙眨了眨眼睛,這才慢半拍的轉過頭,看清了正靜靜站在一旁的沈承硯。

“哥哥?”

沈承硯應了一聲,沈如煙發現自己沒做夢,有些驚喜道:“哥哥怎得來了?”

“娘娘有孕在身,微臣心下擔憂,幸而皇上體恤,特準微臣進後宮拜見娘娘。”

沈如煙又看向趙玉樓,他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外臣雖不能進後宮,可有趙玉樓這個皇帝,真正的後宮之主帶著,便是有人心有疑慮和不讚同,誰又敢置喙半句?

沈如煙聞言卻高興了,整日裏待在殿裏,最多隻在金華宮周圍逛兩圈,一日兩日還好,可長時間下來,便是她再心大也要悶得慌了。

更別說整日裏她睜眼閉眼就是這些人,唯一不定時的隻有趙玉樓,可饒是如此,他每日裏也要出現在她麵前,便是長得再俊,笑得再討喜,人眼睛到底有些看煩了。

更遑論孕婦本就容易煩躁。

她也總算明白了之前祥妃、吳氏,還有虞妃懷孕時的麵如土色是怎麽回事了——任誰整日裏被限製著這不許那不許,連門都不能輕易出,隻怕精神也要出問題。

祥妃就不說了,那眼裏的冷意,她一次比一次見著更深,整個人都接近瘋魔邊緣,吳氏多能忍一人,最後也被折騰的沒了精神,就連最好脾氣、最能隨遇而安的虞妃,有時候都有些控製不住脾氣。

她還算好,起碼有趙玉樓的吩咐,嬤嬤們不大限製,門倒是能出,無奈她肚子不爭氣,莫說旁人,連她自己看著自己的肚子都不敢隨意任性,若非嬤嬤一定要她每日固定走一段時間,以方便生產,她也都想整日裏躺著**算了,也好過提著心走來走去。

就這樣日複一日,隻怕是個人都要有情緒。

如今有個新鮮人來,還是自己哥哥,沈如煙別提多高興了。

她高興了,趙玉樓也滿意了,拿起她手邊的鏡子把玩兩下,問她道:“今兒都做什麽了?”

“早上起來,用了早膳,喝了補湯,同沉香她們聊了會兒,就照鏡子了……”說到照鏡子,她語氣不免又落了下來。

“鏡子怎麽了?”趙玉樓打量了幾眼手裏的鏡子,沒看出有什麽異常。

沈如煙盯著他,慢吞吞搖了搖頭。

她才不說自己發現了什麽,本來人沒注意到,要是一說反被注意到,還不是她吃虧?

變醜這件事,她連提都不想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