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
當葉唯一順著山路,迎著太陽,回到村老家門口的時候,已是正午時分,他推開家門口的門欄,便見村老還有村子裏的其他高齡者都坐在院子裏。
“唯一回來了,怎麽樣,一路上還好吧?”
不知道為什麽,葉唯一感覺村老對他的態度就是比一般人要好,這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還好,這條山路也算走過幾次了,現在基本熟悉了。”
葉唯一點點頭,對著村老點頭道。
“這次收獲還可以嘛,比老頭子我年輕的時候還厲害。”
村老笑道。
說完,就見他解下葉唯一的竹簍,探頭過來。
“村老您太謙虛了,誰不知道您給這個村子做的貢獻,忘記誰都不會忘記您的。這些草藥采得是有點多,等會兒讓大家拿點回去,可以給它切段曬幹,保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葉唯一放下竹簍,用雙手托著村老的手,慢步到院子裏的石椅上坐下,看著在坐的眾人輕聲說道。
“哈哈哈,唯一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歡了,要不村老你勻給我的了,正好我家那小妮子野得很,讓唯一好好管教管教。”
眾人中的一位長者看著村老身邊的葉唯一,雙手杵著根拐杖,頗有一種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姿態。
“好了,既然采了這麽多草藥啊,唯一啊,正好你也在,一事我也不煩二主了,等下你正好把這些藥洗一下,然後拿去煎給那女娃喝掉吧,小孩子身子骨弱,這可不能長熬著。”
“好的,村老。”
葉唯一回道。
“村老,你說這事現在該怎麽辦啊,這孤兒寡母的,一直這樣也不是個事啊。”
眾人中,有人不由地問道。
人都進村了,再趕人家出去就有點不地道了,反倒顯得小元村仗勢欺人。
“是啊,是啊,這看著也怪可憐的。”
其他人也發表著各自的意見道。
“既然你們都這麽覺得,那就安排在村子後邊靠山嶺的那塊吧,再給她們娘倆一點田地,到時候打點野食,多的話就發一點過去,這也算盡了我們村子的情分了。”
村老捋了捋蒼白的胡須,他的雙眼可見輕微渾濁,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道道褐斑,褶皺並起,彎伏其上,這些痕跡宛如小元村的曆史,曆史雖不可見,不能見,然滄桑永存,耄耋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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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雖然白天女孩吃了藥,燒退了,但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林大娘便讓女子繼續在這將就一晚,現下,幾人剛吃完晚飯,在院子裏對坐聊天。
而葉唯一留在這則是應村老要求,輔助林大娘,隻見他從裏屋搬出來幾把座椅,依次放在長輩們麵前。
“村老白天已經答應你們留在小元村了,明天我和唯一在過去看下房子,到時候咱們一起拾掇一下。鋤頭這些東西到時候從我們這邊先借些過去,也不打緊。趕明兒唯一在上山,在獵個兔子、麅子什麽的,咱們在一起熱鬧熱鬧,蘇家妹子你也不用太過傷心了。”
林大娘拉著女子的手,溫聲細語地說道。
她想起了自己剛剛嫁過來的時候,家裏也是一窮二白,都靠夫妻二人的勤勞和節儉,這個家才慢慢起來。可惜,當家的最後還是走得早。
居家不易,遠行更不易,凡事於人於己,必要時刻,行個方便,這樣,別人才會在你急時於你行個方便。林大娘不懂什麽大道理,這是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你道大娘為何叫女子蘇姓,原來是下午女子自己所說,她本名姓單,單字一個蓮,亡夫姓蘇,所以林大娘才叫她蘇家妹子。女子出嫁後,姓氏隨夫,便是古製。
“讓你們費心了,我本打算帶雪兒離開小元村的,但是實在是腹中饑餓,就休息會兒,沒想到會昏睡過去。”
單蓮想到昨日的場景就擔驚受怕,如果他們走遠了,沒有人發現她們,恰逢那天大雨,估計已經回不來了吧。自己葬身於此沒事,但絕不能讓雪兒受傷殞命,她下意識握了握手指,如是想著。
女子本柔,為母則剛。
母愛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它穿過了時間,破碎過空間,在一個個不同的世界,異樣的維度,卻相同地演繹著。
她獨立地編織著這份愛,既是責任,也是使命。
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是應該的,不是嗎,與其子欲養,而親不待,不如放下身段,彎下腰身,牽引著她,共觀夕陽。你陪我慢慢長大,我陪你慢慢變老。
“娘……。”
隱約間,聽見一聲稚嫩的童音從裏屋傳來。
單蓮立馬站起,慌忙跑入裏屋,幾人隨後而入,隻見本來臥睡在床的女童早已站立在床邊。
現在的她紮著兩條羊角辮,彼此螺旋交叉自然垂放至胸口,想來必是她母親所盤。
眉清目秀,兩眼汪汪,瓜子臉上,在看見後麵進來的眾人時,更是白裏透紅,細巧挺秀的俏鼻下是如櫻桃般的小嘴,抿嘴之間更見婉約風采。
她身穿素雅的煙雲蝴蝶裙,腳踏乳白色的繡花鞋,活動之間,仿若翩翩起舞,如降臨在人間的仙子,靈動不失婉約,俏皮不失童真,蘇雪兒,蘇雪兒,看來,隻有叫錯的人,沒有取錯的名啊。
隻見她伸出纖細的雙手,用力般地抱住單蓮說道:
“娘……雪兒怕,雪兒好怕,雪兒怕再也看不到您了,嗚……。”
話沒說完,蘇雪兒就自己哭了起來。
她做了一個噩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噩夢,噩夢中,她和娘親被別人追趕著,那些人很嚇人,他們肆無忌憚,屠殺著一個又一個在她看起來厲害的身邊人。
跑了好久好久,她沒有力氣了,就癱倒在地,可是身邊已經不見了娘親。
她哭了…聲嘶力竭地哭著,仿佛一個人置身在世界上最黑暗的角落。
沉寂著……凋亡著,無人窺見,無人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