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見斯人在小元

愜意的時光總是如此的飛逝,至葉唯一來到小元村後,已是幾月有餘,而因為為人謙遜,待人和善,又身兼武藝,所以葉唯一三個字,也家喻戶曉起來,當然,隨之而來的,還有村老的遠房親戚這個身份,更是讓別人和顏悅色。

這一日的小元村,葉唯一本以為還是安靜平和的一天,直到一位村民前來跟村老匯報,說村口有難民路過。

跟隨著村老,葉唯一也來到了村口,定眼看去,是兩位衣衫襤褸的女子。

其中一人為年長者,年約三四十左右,隻見她頭戴灰色破布帽子,帽下幾縷黑發,可見幹枯泛黃,秀容之上,汙漬遍及。

外人粗看之下,倒像是四處行乞討飯之人。細看身段,曼妙柳姿,縫縫補補的粗製布衣依然遮擋不住其風華。

那小的,約十來歲,許是膽小,躲在大一點的女人後麵,雙手環抱女人腿部,時不時地探頭亂瞄,眼神宛若受驚小貓。

再細看,其烏發淩亂,夾有泥塊,且四處打結,雖垂至雙肩,卻無長發之秀美,臉若鵝蛋,上麵可見幾道紅痕,小巧瓊鼻,片狀烏黑點綴,破壞了整體美感。乍看之間,那兩人倒像是一對母女,一對逃荒至此的母女罷了。

“這位夫人,請問來本村是尋親訪友嗎,冒昧問下,所找何人啊?提前告知,我好去為夫人找他。”

隻見年邁的村老右手杵著根拐杖,帶著幾名本村壯漢走上前詢問道。

無怪乎村老出麵,畢竟小元村當初也是村老一手建立起來的,且若論村中誰見識最高,那挑著燈籠估計也找不到比村老好的了。

小元村這地理位置,依山傍水間,忙時種稻,閑時可抓魚獵獸,填補食物短缺。

而村老能當一村鄉老,亦可見是百姓愛戴之人。不然,上無資曆,下無貢獻,是服不了眾的。

“民婦而已,實不敢當長者夫人之稱。不敢欺瞞長者,今日來此,也是身不由己。我本就是遺下之人,因家鄉突逢大災,無以裹腹,迫不得已,來到貴村,不求其他,隻求長者能否賜我一間茅屋,以求生計。”

說完,這個女人似不好意思般,低下了頭。

她也知道,她的要求有一點過分了,畢竟你我素不相識,你說你是受災之民,人家不敢信啊,所以她沒提求點食物,隻是想有個固定住所,好過顛沛流離。

“到時候可以的話,再耕點田地,把小雪養大再說吧。”

看著身旁的女兒,女人如是想道。

聽完女子的話,村老身後的村民麵麵相覷,然後皆不約而同地瞄了眼葉唯一。

你說這世道巧不巧,前幾個月剛收留一個葉唯一,今天又來一對母女,最近這是鬧荒了嗎。

村老沒有立刻回複女子的請求,他靜靜地站立在原地。而其餘人,在這個時刻,也不敢胡亂發言打斷村老的思緒。

沒人知道村老是怎麽想的,隻是見他走上前,平淡地說道:

“這位夫人,我們小元村人口雖然不多,但是這片田地,自負溫飽尚且不足,實在是養不起多餘的人丁了。而且小元村後山上,樹木堅實,不易砍伐,也沒有多餘的房屋,實在是抱歉。”

村老身後的幾個壯漢都詫異地看著村老,一個村民剛說出“村……”這個字,就被村老回頭那嚴厲的眼神製止,立即閉上了嘴巴。

他們聯想到葉唯一,之前村老也不是這樣的人啊,怎麽反倒輪到生存更加維艱的這對母女時,他便鐵石心腸了。

看著態度異常強烈的村老,女人沒有說什麽,她隻是默默地望著她麵前的人,望著他身後的眾人,乃至越過他們望向更後麵的小元村,嫋嫋炊煙並起,山風吹來,帶來的是一陣米香,更有無奈的心酸。

這個世道本來就是這樣的,不是嗎?我不幫你是本分,我幫你是情分。現在我不想要情分,所以,我隻能做好本分。

女人的臉龐之上,**泗流,滴過了片片汙漬,留下道道淚痕。

“是民婦強人所難了,實在是抱歉。”

女人哽咽著,邊說邊用那雙黃白中夾雜著黑色泥灰的手掌擦去淚水。

“我們這就走,打擾了。”

女人深深地給村老鞠了一躬,抹幹淨眼淚,左手牽著幼童,意興闌珊地走著。觀那女童,右手牽著大人的手,左手擺弄著布衣下擺,一步三回頭,靈動的雙眼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看著後麵的大人,眼中透露著不舍……

“村老,您為何如此啊,之前您也收留了唯一了啊,就因為唯一是您親戚嗎,我看她們母女也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啊。”

等母女倆走遠後,一個村民終於忍不住說出了心裏的話。

他看著那個女娃子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她們孤兒寡母的,為求生存,也這樣到處低聲下氣地求人,最後還被別人拒絕了。他想想心裏就好似憋著一肚子的火無處發泄,所以語氣帶著點責備地說道。

“回去說。”

村老拿起拐杖重重地點了兩下地,站在這,徒讓人看笑話。

“吃過了飯,把其他當家的都叫到我屋裏去,就說我找他們有點事。”

回過頭來,村老邊走邊說道。

身旁的幾個壯漢聽到了後,皆回了聲“哦……”,便稀稀散散地走了。

夜幕慢慢降臨,玉輪之下,點點柔光透過烏雲照射在小元村上,循著月色,各家的壯力都匯聚到了村老家中,彼此之間,都互相打量,疑惑村老興師動眾地召集大家所為何事。

“今天把大家夥叫過來呢,是有一件事需要大家夥一起商量下。你們對白天發生的事有沒有什麽不同的意見。”

村老身穿黑衣,頭上裹著個黑布帽,老邁的臉上,溝壑密布,下巴處白須縱生,好似鋼針一般。隻見他左手拿著個旱煙杆,“啪,啪”地敲了兩下桌子,慢悠悠地說道。

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不知所措,誰也不敢開第一個口。

“怎麽了,都是自家村子的,誰不知道誰家有三斤料啊,都磨磨唧唧的幹什麽,像個娘們一樣。都麻利點。”

村老又抽了一口旱煙說道。

“我就是覺得這麽個孤兒寡母的,背井離鄉的,換位思考下,心裏不大自在。”

白天的那個村民說道。

“你們也是這麽覺得的嗎?”

看著麵前小元村的這些中流砥柱,村老氣都不打一處來。

“我知道你們於心不忍,那我就是石人?誰不是爹生娘養的,誰也不比誰高貴。但今天這個事,我給你們兜個地,這個女的,我瞧著,不像是個尋常人家。怕就怕在,咱們這頭給人家安居入戶,那頭,就有災禍臨門啊。”

村老唉聲歎氣地說道。

“不……不至於吧?”

有村民不由自主地回道。

話音未落,村老馬上站立起來,吹胡子瞪眼,厲聲道:

“你當人家用灰末糊麵是幹嘛?你看她那手像是幹活的手?看那小妮子,雖然風塵仆仆,但是你可瞧見像是個缺肉少食的?也就是你這憨貨,眼睛都恨不得瞄到人家胸脯裏去。”

“哈哈哈哈哈。”

其餘村民皆會心一笑。白天那女子身材本就端莊,雖麵容被糊,看不太清,但從身段上也可以猜得出來容貌不差。更遑論,彼等鄉村野漢,人本就憨實。不是有句古話說得好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村長爺爺,不好了,村口有人倒下了”

剛說完,村老家的門,啪的一聲就被暴力推開了。

“唯一,你說什麽,誰倒了?”剛剛或許沒聽清,畢竟人多,聲音嘈雜。讓其餘人閉嘴後,村老和藹地看向葉唯一,溫聲道。

“就村口,有兩個人倒在那裏,瞅著像是白天那兩個。村長,剛剛天公可是下了有一會雨了,這要是受寒傷風了,咱們這也沒什麽藥啊,這可怎麽辦啊。”

葉唯一看向村老,一氣嗬成道。

“她們白天不是走了,怎麽晚上又回來了?”

有人自言自語說著……。

“先救人,具體的明天再說。”

村老這時候拍板道。

於是眾人相繼而出,奔赴村口……